《58人》:中国共产党的缘起-连载18
作 者:冯精志 吴晓平 第一章 第 10 节 (续) 80-85页 12月 26 日 6月11日晚,陈独秀在北京香厂路新世界游艺场散发《北京市民宣言》时被捕。在场高一涵记述经过:“陈独秀同我两人只得上新世界的屋顶花园,那里没有游人,也没电灯,这时看到下一层露台上正放映露天电影。我们就趁此机会,把传单从上面撒欠下去。那知道,我们正在向下撒传单时,屋顶花园的阴暗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向陈独秀要传单看,陈独秀实在天真、幼稚,就从衣袋里摸出一张传单给他,那人一看,马上就说:就是这个!即刻叫埋伏在屋顶花园暗地里的一伙暗探,把陈独秀擒住。我乘这机会急走到屋顶花园的天桥上,探子大叫:那里还有一个!我就在此一刹那间把手中拿的传单抛了,赶快走下去,杂在戏园观众中,并脱去长衫,丢掉草帽,躲藏起来。转眼看到邓初一人,还在对过台球场内,把传单一张一张放在茶桌上。我小声告诉他说:独秀已被捕。他还说:不要开玩笑吧!正说间,遥见陈独秀已被探子们捉下楼来,陈独秀怕我们不知道他被捕,故意大呼大跳起来说:暗无天日,竟敢无故抓人!” 警方《陈独秀被捕送案表》说:陈独秀称安徽怀宁县人,在日本留学,法政毕业。前在北京大学文科任学长。自蔡元培校长走后,他亦请假回老家,昨天才由安徽老家来北京。今天才到新世界商场,在一楼的矮墙上捡得传单一卷,当时看了三分之二,其大意还未看明白。看完之后,就将传单揣在衣袋里,不料被侦警看见而扭获,并将衣袋内的传单和朋友兰公武写给他的一封信,一并带来作证据。至于传单的来历,他实在不知情等供述。经再细审讯,还是这样说。 李大钊得到消息后,让罗章龙把消息捅出去,动员社会舆论参加营救。6月13日,北京《晨报》披露陈独秀被捕,舆论哗然。6月15日,北大学生联合会致函警察总监,要求保释陈独秀;6月16日,全国学生联合会在上海致电北洋政府,呼吁释放陈独秀;6月16日,北大教授刘师培联合马叙伦、马裕藻、程演生、王星拱、马寅初等教授学者70多人致函北洋政府,联名保释。 陈独秀攻击的“顽固派”并非不堪。刘师培、马其昶、姚永概被《新青年》骂为“选学妖孽”、“桐城谬种”,却在这时挺身保陈独秀。胡适致信陈独秀说:“我觉得这个黑暗社会里还有一线光明;在那反对白话文最激烈的空气里,居然有几个古文老辈肯出名保你,这个社会还勉强够得上一个‘人的社会’,还有一点人味儿。” 事情闹的孙中山都知道了,在上海对徐世昌的代表说,抓陈独秀是“做了好事,很足以使国人相信,我反对你们是不错的。你们也不敢把他杀死,死了一个,就会增加五十、一百个,你们尽管做吧!” 陈独秀以患胃病为由,经安徽同乡保释,写了份具结(类似保证书,有法律约束力):“前因为人散发传单,破坏社会道德,实属不知检束。自被查询,颇为觉悟,以后安心学问,并在北京就正当职业,以谋生计,不再作越出法律范围举动”。 京师警察厅于9月16日作出释放陈独秀裁决:“查陈独秀以传单煽人为乱,殊属违法,既据联名列保称无别情,看押三月有余,查察尚知悛悔,姑念系属学子,拟从宽准予保释。惟其不知检束,殊有破坏社会道德,拟仍按豫戒法第三条四款,施以豫戒。” 9月16日,李大钊在《欢迎独秀出狱》中写道:“你今出狱了,我们很欢喜!他们的强权和威力,终竟战不胜真理。什么监狱什么死,都不能屈服了你;因为你拥护真理,所以真理拥护你。我们现在有了很多的化身,同时奋起;好像花草的种子,被风吹散在遍地。” 陈独秀出狱后,北大拟给他国史馆编纂职,但他心灰意冷,再没有回北大。1920年1月,他接到章士钊电邀去广东筹办大学,他复电约定先到上海。陈独秀被管制,不能擅自离开。然而他认为广州不是北洋政府的地盘,北京警方管不着。 1920年1月29日,陈独秀到上海和章士钊等见面,后由上海赴武汉,2月5日在武昌文华大学演讲,7日上午在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演讲,下午出席堤口下段保安会举行的讨论会,晚出席武昌学界宴会。湖北当局怕他煽动学潮,宣称“对于陈氏主张之主义,大为惊骇,令其休止演讲,速去武汉。”这样,他只得北上回家。 马叙伦《石屋余沈》说:“陈独秀自上海来,住东城脚下福建司胡同刘叔雅(文典)家。一日晚饭后,余忽得有捕陈独秀讯,且期在今晚。自余家至福建司胡同十余里,急切无以相告,乃借电话机语沈士远。士远时寓什方院,距叔雅家较近,然无以措词,仓促语以告前文科学长速离叔雅所,盖不得披露独秀姓名也。时余与士远皆任北京大学教授,而独秀曾任文学院院长。故士远往告独秀,即时躲避。翌晨由李守常乔装乡老,独秀为病者,乘骡车出德胜门离平。” 刘文典是安徽怀宁人,安徽公学的学生,当年也参加了岳王会。据张湘炳的考证,“今可考者,除陈独秀、柏文蔚、常恒芳外,尚有倪映典、宋玉琳、薛哲、方刚、郑赞丞、吴旸谷、张劲夫、熊成基、刘文典、孙万乘、金维系等40余人”。 1915年11月15日《青年杂志》第1卷第3号中有个刘叔雅的名字,这是刘文典首次在《青年杂志》上亮相,是《近世思想中之科学精神》译文,原作者是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 由于是这种维系多年的老关系,陈独秀离京前躲在刘文典的家中。这是他们最后的往来,再次重逢是在双双归寂之后。陈独秀逝在四川,遗骸后由陈松年运回安庆大龙山麓安葬。刘文典于1958年病逝,安葬在安庆怀宁高家山,与陈独秀坟茔相距两公里。 罗章龙讲,陈独秀出狱后“先是隐居在刘文典先生家中。李大钊考虑到刘先生的安全,遂与我们反复研究,最后征得陈先生同意,决定护送他出北京。李先生亲自就如何护送问题精心设计,并为此一度亲到天津,作出周密妥善的安排。1919年底,李先生带着我们几个学生,与陈先生一起,都打扮成商人,雇了一辆骡车,趁着晨光曦微悄悄出城,由小路经廊坊前往天津。李先生是位老成持重、胆大心细的人,他一口地道河北口音,乡情又熟,因此顺利地到达了天津。” 骡车从朝阳门出城,沿车道去天津。阴历年底是生意人收账的时候,骡车上坐着两位商人模样的人,正是“北李南陈”。有文章认为,李大钊护送陈独秀出京,途中留下“南陈北李,相约建党”的佳话。这种说法有问题。骡车上,二人可能聊家常或其他事,但不会聊建党事宜,因为那时还没有与共产国际接上头,不可能扯到那儿。 《58人》:中国共产党的缘起-连载18 作 者:冯精志 吴晓平 第一章 第 10 节 (续) 80-85页 12月 26 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