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追寻》连载(51万字)八十 2024年 7月 8 日 第335—340 页 第7章 7、何叔衡:一大代表中的“老秀才” 去何叔衡故居颇不易。从长沙驱车,经3个多小时山路颠簸,才到湖南宁乡沙田乡。过沙田乡政府不远有一条乡村道路,行约一公里,是何叔衡的故居。这是个老宅子,建于1785年(乾隆五十年),有浓郁特色的农舍,依山傍水,院子有平头槽门,门额上端悬挂胡耀邦题写的“何叔衡同志故居”匾额。正方有檐下走廊,中辟天井。 何叔衡故居古朴清净,前坪安放着何叔衡的半身塑像,故居内复原陈列有何叔衡的居室、书房等,供参观者瞻仰怀念。烈士的身后算得上风光,而后人则一直留守在故居所在的杓子冲村,在深深浅浅的山坡里耕种劳作,过着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务农生活。 1876年,何叔衡生于湖南省宁乡县农民家庭,父亲何绍春是勤劳朴实的农民,除在家种地,每年农闲时节到洞庭湖沿岸打工。何叔衡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宁乡农村流传一种说法,“男子要午五又得五,逢五是福。”是说生辰逢五吉祥幸运,何叔衡生在五月初五,排行五,被亲友认为将来会有出息。他父亲信以为真,节衣缩食只供他一人读书。他小时候看牛、砍柴、割草。家中孩子多粮食少,逢青黄不接时,父亲要在饭量上限制孩子。何叔衡年纪小,每餐父亲只给他一碗饭,他常感到饿。一天放牛回来的早,端起碗几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光了,看着刚端起碗的姐姐,想起吃草的牛,说:“吃饭要是像牛吃草那样能放肆吃饱就好了。”父亲听到后说“你长大了像牛一样地做事,一定会吃饱。”他牢牢记住父亲这句话,直到他为革命献出生命,始终“像牛一样地做事”。 何叔衡断断续续读了8年私塾。1902年中秀才。秀才得干点事,县衙让他管钱粮,他愤于衙门黑暗,回家种田、教私塾。虽然被人讥为“穷秀才”,却因其正直而颇受乡里称道。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他率先剪去头上的辫子,又动员周围的男人剪辫、女人放脚。暑假时,他回到家中,看到守旧的妇人仍不肯解开裹脚布,说:“看来只动笔动嘴不行,还要动手动刀。”他操起菜刀,将家中的裹脚布和尖脚鞋全部搜出后,当众砍烂。 1913年,他已届37岁,而且是个中年秀才,却去报考省城长沙的第四师范学校(翌年合并入第一师范),当一名新生。校内的主事看到一个中年人要当新生,颇为惊诧,他心平气和地解释说:深居穷乡僻壤,风气不开,外事不知,急盼求新学。 四师老师杨怀中有三位得意弟子,分别是萧子升、蔡和森与毛泽东,他们志趣相投,,人称“湘江三友”。毛泽东、蔡和森后来接受了了马克思主义,萧子升则坚信无政府主义。毛泽东与萧子升在湘乡县东山学校相识,虽然同窗只半年,但志趣相同。 萧子升是诗人萧三的哥哥。比毛泽东小一岁,却比毛泽东高三届。1917年7月,二人考察农村,路过沙田,在何叔衡家住过三日。白天,在泥砖土筑的院墙里,何叔衡召集农民与毛泽东座谈;晚上,小青瓦覆顶的土坯房中,他们点起油灯,闭门长谈。在湖南四师,年纪最大的学生与小自己17岁的毛泽东结为挚友。 1918年毛泽东等发起组织新民学会,何叔衡作为年龄最大的成员加入,且处事老练,毛泽东的评价是“叔翁办事,可当大局”。何叔衡则常说“毛润之是了不起的人物。” 当时会友中流传一句话:“毛润之所谋,何胡子所趋;何胡子所断,毛润之所赞。” 毛泽东开展新民学会活动常和何叔衡商量;毛泽东推动长沙教育界的知识分子组织健学会,何叔衡奔走联系;毛泽东发起“驱张”运动,何叔衡当请愿代表。他和毛泽东、彭璜发动湖南俄罗斯研究会,还请好友谢觉哉担任湖南通俗教育馆发行的《湖南通俗报》主编。后来何叔衡到中学任教,担任省通俗教育馆馆长。1921年6月,湖南军阀赵恒惕以“宣传过激主义”罪名,撤销其教育馆馆长职。 何叔衡被撤销教育馆馆长职务没几天,就赶上了一件大事。6月29日晚,他与毛泽东在长沙同登一条轮船赴上海。谢觉哉在日记里记下毛泽东、何叔衡这次启程:“午后6时,叔衡往上海,偕行者润之,赴全国○○○○○之招。” 谢觉哉夫人王定国后来说:对这样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谢老既怕忘掉,又不能详细记载,只好在这天日记上画了一大串圆圈。”后来谢觉哉说:“一个夜晚,黑云蔽天作欲雨状,忽闻毛泽东和何叔衡即要动身赴上海,我颇感到他俩的行动突然,他俩又拒绝我们送上轮船。后来知道,这就是他俩去参加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 这时,从长沙到上海没有直达车或者船,毛泽东、何叔衡先到武汉,再由武汉转赴上海。途中需5天左右,二人到上海已是7月4日后。距实际开会尚早,于是他们又去杭州、南京等地。 一大召开,代表的平均年龄为28岁,而何叔衡45岁。中共早期党员中有三名秀才,陈独秀、董必武17岁中秀才,何叔衡中秀才时已26岁。37岁前,他在乡间做私塾先生,却没有落入时代的宿命,对真理的追求执着而炽烈,在很多方面创下最大年纪的记录:湖南第一师范年纪最大的学生,新民学会早期年纪最大的会员,又是一大年纪最大的代表。他总是身处年轻人的行列之中,有一颗不老的心。 一大后,毛泽东与何叔衡回到湖南,1921年8月,他们一道创办湖南自修大学及附设补习学校。1923年11月,自修大学被赵恒惕下令封闭。中共湘区执行委员在犁头街租了所公馆,以私立性质筹办湘江学校,原在自修大学补习学校的二百多学生大部分转入这所学校继续学习。湘江学校开始由罗宗翰、易礼容任校长。1924年冬以后,由何叔衡担任校长。湘江学校曾被誉为“自修大学的替身”。 曾短暂存在的湘江学校没有剩下什么了,至今可以看到一张“聘约”,由浅黄色毛边纸制作,三叠式。首叠正中有红墨石印的条形宽框,二、三叠各以红墨石印6个条格。聘约全文如下:湘江学校敦请王堃猷先生担任师范部自然科教授,每周授课七小时,每月调阅学生笔记一次。自每月起至放假止,恭备薪洋肆拾贰元,按月致送夫马杂费在内。此订校长 何叔衡 中华民国十五年五月二日 聘约中的“师范部”指湘江学校农村师范部。该校分中学和农村师范两部。农村师范部是湘区党组织培养农运干部于1924年下半年设立。1927年初,中共湖南区委决定停办湘江学校,让全体师生立即投入农运工作。3月19日,学校举行收束仪式。 北伐军占领湖南后,何叔衡担任《民报》馆长,还在惩治土豪劣绅特别法庭工作。他当了几十年教书先生,爱穿长衫,参加共产党后,从外貌看,仍是旧式学究模样,有人说他老而笨。而了解他的人,却知道他全然没有旧学者的迂腐气息,精明,而且办事热忱。毛泽东说过:“何胡子是一条牛,是一堆感情。” 何叔衡到上海后,临时中央派他到街头宣传。他不会讲上海话,在街头宣传中被抓。押到警察局审讯,他的外貌和着装救了他。参加共党的大都是热血青年,审讯官反复端详,觉得他不像革命者,是土学究,问:你知道什么是共产党,什么是国民党吗?他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答:学者岂能不知?共产党三民主义是也,国民党五权宪法是也!接着又讲起孔夫子的《论语》。话没说完,便听喝道:快滚!他不紧不慢地走出。随后审讯官通过拷问别人,知道刚放走的是中共元老之一,头颅有上万元赏格,再派人追,却已找不到踪影。 何叔衡的妻子名为袁少娥,袁少娥比他大三岁,没读过书,但婚后感情笃厚。他们的两个男孩不幸夭折,只留下女儿。亲朋怕他绝后,劝他纳二房。他说女孩也一样是传代人。他给大女儿取名实懿,二女儿取名实山,三女儿取名实嗣。“实山”表明女儿也可以是父母老年生活的靠山,“实嗣”则表明女儿就是何家的实际的继承人。 《百年追寻》连载(51万字)八十 2024年 7月 8 日 第335—340 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