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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二十四):副董事长吴总所著《陌生的老路》  
发布时间 2017-08-25

 

副董事长吴总所著《陌生的老路》连载(二十四)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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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 8月25 日  第 276- 289 页

 

 

 

6、稀土的乱局至今也没有利落

 

2016年5月,我们去江西赣州考察项目。赣州是江西省的南大门,也是全省面积最大、人口和下辖县市最多的地级市。在距赣州四五十公里的山上,我们看了计划开采的金矿,没有留下太深印象,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

赣州市的四周山峦重叠、丘陵起伏,溪水密布,河流纵横。地势周高中低,南高北低,水系呈辐辏状。赣江是长江的第7大支流,南北纵贯江西省,在赣州,由章江、贡水汇合而成。这两道水挺美,很给这座城市提气,由于这座城市山环水绕,防洪排水系统就特别紧要。

在欧美警匪影片中,很多火爆场面发生在地下排水系统中,警与匪在一人多高的地下排水沟中追逐射击,遇到麻烦就从井口爬出去。每每看到这种场景,我都想,中国城市中怎么没有这种系统?到了赣州,我才知道,早在西方之前,中国人就开发了城市大型排水工程。

宋朝人在赣州留下了遍布全城的福寿沟,福寿沟呈砖拱结构,沟顶分布着铜钱状的排水孔。据测量,现存排水孔最大处宽1米、高1.6米;最小处宽、深各0.6米,与志书上记载基本一致。有人穿连体雨衣,顺着2米多高的竹梯往下,进入900多年前的下水道。借着灯光,前方是不见尽头的砖砌通道。空气难闻,像那种多年未经疏浚的死水塘搅拌着垃圾的混合气息。人只能猫着腰往前走。好在没碰见目击者所述的“吐着信子的水蛇和成群结队的老鼠”,偶尔有刻着同心圆或井字形的青砖,经专家鉴定,都是唐代的花纹砖。

史料记载,赣州城饱受水患。北宋熙宁年间,一个叫刘彝的官员在此任知州,规划并修建了赣州城区的街道。同时根据街道布局和地形特点,采取分区排水原则,建成两个排水干道系统。两条沟的走向形似篆体的“福”、“寿”二字,故名福寿沟。至今,全长12.6公里的福寿沟仍承载着赣州近10万旧城区居民的排污功能。专家评价,以现在集水区域人口的雨水和污水处理量,即使再增加三四倍流量都可应付,不会发生内涝,古人的前瞻性不得不令人赞叹。1087年,刘彝因“善治水”,被召京师任“都水丞”,职位相当于今天的水利部副部长。

在赣州,我偶然听说这里曾出产稀土。稀土指元素周期表中原子序数57到71的15种镧系元素氧化物以及与镧系元素化学性质相似的钪和钇,共17种元素的氧化物。回北京后,我上网搜,果真,中国不仅白云鄂博有稀土,还有四川冕宁矿,山东微山矿,江南的离子吸附型稀土矿,广东、广西、江西的磷钇矿,湖南、广东、广西、海南、台湾的独居石矿,贵州含稀土的磷矿,长江重庆段淤沙中的钪矿稀土矿产。

四川自1960年在冕宁三岔河发现稀土矿后,于1986年开始对稀土矿进行普查和详查。至今已初步查明四川省稀土矿29处,分属9种成因类型。稀土矿产资源集中于攀西地区,大多分布于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冕宁、西昌、德昌等县市,构成了一个南北长约300km的稀土资源集中区,集中分布在冕宁县的牦牛坪和德昌县的大陆槽。

牦牛坪稀土矿床规模居各矿床之首,矿床的工业矿物绝大部分为氟碳铈矿,其次为氟碳钙铈矿,少量硅钛铈矿等,矿石中80% REO集中在氟碳铈矿内。该稀土矿中镧、铈、镨、钕轻稀土占98%以上,中重稀土配分仅为1—2%,是典型的氟碳铈矿。其中铕、钇较国外同类矿床含量高,并且稀土矿物单一矿石易选易炼。

四川自1960年在冕宁三岔河发现稀土矿后,于1986年开始对稀土矿进行普查和详查。至今已初步查明四川省稀土矿29处,分属9种成因类型。稀土矿产资源集中于攀西地区,大多分布于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冕宁、西昌、德昌等县市,构成了一个南北长约300km的稀土资源集中区,集中分布在冕宁县的牦牛坪和德昌县的大陆槽。

四川稀土开发利用始于1989年,109地质队与冕宁县合作,对牦牛坪稀土矿试探性的开采。经过近20多年的发展,产量迅速上升,已具有一定规模。今后四川稀土采矿应该在合理有序的条件下开采。现在凉山州冕宁县政府已引进江西铜业集团对牦牛坪稀土矿山采矿、选矿进行整合,整合后会达到科学有序规模开采。

微山矿位于山东微山县塘湖乡境内,1958年~1962年先后由原济南地质局和802队放射性航测时发现,平均地质品位3.13%,属石英-重晶石-碳酸盐稀土矿床,矿物及脉石成分简单,以氟碳铈矿及氟碳钙铈矿为主,伴生有重晶石、方解石、石英、萤石等,稀土矿物嵌布粒度较粗,一般在0.5mm~0.04mm,属易磨易选矿石。微山稀土选矿厂正式建厂于1982年,规模小。1991年至2001年,生产REO为45%~50%的稀土精矿。由于采矿转入井下开采,原矿稀土品位降低以及其他原因,2002年以后稀土精矿生产量锐减,市场份额极低。

20世纪60年代末期,中国风化壳淋积型稀土矿被发现,首先在江西省龙南足洞发现离子吸附重稀土矿及寻乌河岭离子吸附稀土矿后,相继在福建、湖南、广东、广西等南岭地区均有发现,但以江西比较集中量大。风化壳淋积型稀土矿一离子吸附型稀土矿是一种国外未见报导过的中国独特的新型稀土矿床。经20多年的研究,查明该类型矿具有分布地面广,储量大,放射性低,开采容易,提取稀土工艺简单,生产成本低,产品质量好等特点。风化淋积型稀土矿系含稀土花岗岩或火山岩经多年风化而形成,矿体覆盖浅,矿石较松散,颗粒很细。在矿石中的稀土元素80%~90%呈离子状态吸附在高岭土、埃洛石和水云母等粘土矿物上;吸附在粘土矿物上的稀土阳离子不溶于水或乙醇,但在强电解质溶液能发生离子交换并进入溶液和具有可逆反应。

赣州人原先不知道稀土是啥玩意儿,农民大多以种植脐橙维持生计。脐橙原名甜橙。1820在巴西的一个修道院里,一棵橙树发生突变,一个橙里有个小橙在尾部,同时该树橙子全无籽,因此无法靠种子种植,只能嫁接。即使到今天,脐橙的种植方法依然是嫁接,今天的脐橙跟最初在巴西的祖宗树基因上完全一样。中国脐橙从美国引进只有几十年。在全球脐橙大品牌中,“赣南脐橙”有一号。在稀土开采之前,赣南山民的主要经济来源靠脐橙,果农的收入大体上每年五六万。

赣州的稀土开采,以老百姓为主力军,百姓们抱着传统观念,将稀土视为和脐橙差不多的土特产,或者说是一种“作物”。这种土特产或“作物”与脐橙不一样的是,不用施肥,不用打农药,在地里埋着,只要挖出来,简单处理,就能卖钱。数年间,“作物”的价格提高了10倍,以最原始的“混合型稀土”的白色粉末状态出现在市场中。

赣州位于江西的最南端,与福建、广东、湖南交界,形成U型的山区地带。按照赣州地质调查大队总工张祖廉的矿产资源分布地图,沿着赣州一路南下,向广东开进寻找。如果问说客家话的当地人哪里有稀土,大多只能告诉你一个大致方向。当地人强调,来开矿的都是外地老板,自己没有得到实惠,不会承认自家的山头承包给人家采集。

埂背是片山脊,脐橙林在山阳整齐分布,翻过去是裸露的岩石带,因常年被硫胺液浸泡,岩体表面没有棱角。开采稀土用不着大型机械,也没有几个工人,活儿简单,把液体泼洒到裸露的岩石上,就能得到初级矿液。硫胺液和草酸的价格都很低廉,混合型稀土每吨30万元。一个年产万吨的稀土矿,只要几个工人就够了。按照当地人的计算,每投进去1元钱,就可以赚得40元钱。这种暴利令收购者难以接受。这儿的人老实,实话实说,日本客户来转了转,随便问了几句,当地人就托底了。日本客户转脸就变了,说你们的成本太低了,因此把收购价压得很低。当地人也不说啥,因为对方的低价,已经让他们大赚了。

埂背的采矿方法是有代表性的,就是清理山皮后,把液体泼在岩石上。附近有四五处这样的矿点,购货的日本客户狡猾狡猾的,不在一个地方收货,谁的价钱低就要谁的。

挨着脐橙林,有些泥沟路,更深的地方是原始森林,摩托车进不去,只能靠山民攀过去,在里面收集一袋袋的白色粉末,再背出山。有人办了采矿证,而围绕着采矿证,能够派生出一堆小矿,都是打着那张采矿证的名义干的。山里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池子,都是用来收集山上流下的原液的,这是泼洒方式的改良版。也有像样点的,那就是打眼儿,用钻头打出些18厘米直径、十来米深的注液洞,然后在半山腰平行地将这些洞贯穿,将洞内的矿液收出来,集在池子里浸泡。

“严格地说,赣州的稀土矿井不能叫做矿。”赣州地质调查大队原总工程师张祖廉打开他绘制的赣州资源分布图,对记者说:“中国真正的稀土矿在内蒙白云鄂博,赣州稀土是型稀土,以稀土的16种元素的形式存在于花岗岩体内全风化带。这个10米厚的风化带里有全部的稀土元素,但是并不富集,达不到稀土矿的品位,离开了白云鄂博那样大规模工业化开采的道路,反倒很符合老表们手工业作坊式的开采。”

张祖廉说:在赣州共探查出100多处稀土矿点,预计资源量100万吨。所谓资源量,就是专家采样,估计一下面积,然后估算,可靠性差。地质调查原来也不是以稀土为目标的。1969年赣州第一次发现稀土,是以寻找其他矿种‘失败’作为结论的。当时用脚丈量全江西省的地质调查队按照地域分为4个小分队,负责赣南的队伍在龙南县足洞寻找钽铌矿,张君立和颜定邦发现花岗岩里富含稀土元素。赣南雨水充沛,花岗岩风化后形成松软的高岭土,稀土说含的16种元素在里面都能找到,却并不是矿物。张君立和颜定邦把高岭土带回南昌,又送到北京去,反复化验研究,才得出这是‘离子吸附型稀土元素’的结论。上级对这个发现失去了兴趣,认为太散了,不富集,达不到矿的要求,要求地质队放弃。但是,初出茅庐的地质调查员却觉得,虽然不富集,回收起来也还是有经济价值的,开始坚持自己在赣州探测高岭土表面到底吸附了多少稀土元素。地质队探矿,周围的老百姓是知道的,最早赣州建立的几个大型国有稀土矿,周围的老表就学样做,把硫胺灌进山体,收出来的液体,再用草酸沉淀,那个黏糊糊的白色泥浆晒干了,就是最初的混合型稀土了。开始这样做,并不是稀土昂贵,而是因为成本太低了。作为最早开采的足洞地区,早在90年代就已经无稀土可采了。那时候,老百姓家家有个水缸,沉淀完了,出来的就是稀土,就有日本人来收了。这种小作坊里的稀土买卖持续进行。老百姓对待稀土特别大方,只要瘦肉,肥肉都扔了,也就是只生产混合稀土,高岭土、云母、石英这些副产品一概不提炼。因为成本最低的稀土价格最高,所以几十年里对矿产的浪费极大。但是,毕竟在本地人在自家林子里小规模采集,从来就没有受到过关注。地质调查部门曾经试图将稀土产业从技术角度分得更精准,却因为不受重视而只停留在科研层面。稀土16种元素里,有轻重之别,我们又分出了3个元素为中稀土,可以用在荧光产品里。但是因为彩电经济效益减弱,这个项目也不搞了。”

赣州在1991年建立了矿管局,开始,他们对于怎么管,怎样设卡完全没有头绪。一个稀土矿,按照程序,要先申报探矿权,然后再投标申报,把地质状况、范围、投资弄明白,竞争采矿权,与现在这种野路子不一样。在很多年里,对于本地政府而言,矿是欢迎大家来采。现在这几年,才摸到些门道,开始郑重其事地管理。

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赣州的钨矿价格翻了一倍多。稀土从2008年的2万元一吨起步,价格连月看涨,达到30万元一吨,造就了赣州极不平常的财富景象。龙南是个地处偏远的县城,到赣州150多公里,原本靠果林经济,现在顺着龙南一路向全南、定南走,沿道路两旁有很多全新的像公寓一样的厂房,全都是搞稀土分离的小厂子。

赣南稀土以轻、中、重含量齐全而闻名,含铕、铽、镝是高新材料的基础原料。赣州政府为充分利用和发挥赣南离子型稀土资源优势,实现全市稀土资源开采的总量控制和矿山统一管理,由全市8个稀土资源县和市政府出资,于2004年组建赣州稀土矿业有限公司,对全市稀土矿山行使采矿权人权利,负责对赣州稀土矿产资源实行统一开采,稀土矿山生产统一管理,稀土矿产品统一经营,以及稀土工业招商引资、对外合作工作。赣州稀土矿业有限公司成立后,不可能立竿见影,也不可能把稀土开发中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管起来,稀土开发中,该发生的事情屡禁不绝,而最突出的就是对环境的破坏。

稀土的生产工艺是环境的大敌。风化壳淋积型稀土矿开采和利用始于1970年,直至1999年,风化壳淋积型稀土矿基本采用池浸生产技术生产,生产资源利用率按26%计,2000年至2003年,池浸和原地浸矿生产各占50%,原地浸矿生产资源利用率70%。2004年至2008年,全部生产采用原地浸矿技术累计生产,资源利用率75%。

赣州市于2007年10月取缔池浸和堆浸生产工艺,提倡原地浸矿生产工艺。根据新审查通过的开发方案,矿山开采工艺为原地浸矿生产工艺,往山体注入的母液主要是硫酸氨,通过硫酸氨将吸附的稀土离子置换出来,不可避免地造成母液渗入地下水,造成水体污染。

赣州县吉埠镇一个叫作上堡的小村庄里,村民反映,下雨时,山上冲下来的水流到鱼塘里,鱼第二天就死了浮出水面;自打井抽上来的水还发咸,烧开后还有一层像盐一样的白色粉末,村里的很多人怕得病,跑到很远的山头挑水喝。发生这些怪事的原因是因为村后面山上的稀土矿,他们在山上挖矿发财,我们却在山下吃水受苦。

在村民指引下,中国证券报记者沿着上堡村后面的山路蜿蜒而上,空地上立着两块牌子,一块采矿权标识牌注明:矿山名称为赣州稀土矿业有限公司吉埠稀土矿,采矿权人为赣州稀土矿业有限公司。

经记者询问,赣州稀土矿业有限公司矿山管理部表示,他们采取原地浸矿工艺开采。该工艺是在矿山山顶注液、山下收液的采矿工艺,整个工艺水循环是一个闭路系统,不会外排废水。同时,为确保不造成浸矿液泄漏造成水体污染,要对收液系统设立地下水三级防护措施,监测、回收万一外渗的母液,确保资源充分回收,保护环境。

村民们却反映,正是吉埠稀土矿复产之后,村里的水污染才变得严重起来。“2011年之后,山上的稀土矿就停工了,但一直有人在山上偷偷摸摸地采矿。去年稀土矿复产,然后村里的水一下子变得特别差,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山上冲下来的稀土水白得跟米汤似的。”

在吉埠稀土矿矿区走访过程中,中国证券报记者并没有发现相应的环保设施。整个矿区不同地势的山坡上遍布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浸矿水池,水池中的水或呈白色,或呈青色,或呈绿色,水池和水池之间则由引导水管相连。化学试剂遍布的工地上,工人们正忙着搅拌水池。中午时分,工人们进入工地上临时搭建的简易工棚里中吃饭,当记者问起是否有环保设施时,工人们均一头雾水。

赣州累计查明,离子型稀土资源储量92万吨,保有离子型稀土资源储量45.69万吨,在国内外同类型矿种中位居第一。但稀土开采给当地造成了巨大的环境污染。2012年年中,国家42个部委组成的联合调研组,在赣州调研后形成环境报告。报告称,稀土开采污染遍布赣州的18个县(市、区),涉及废弃稀土矿山302个,遗留的尾矿1.91亿吨,被破坏的山林面积达97.34平方公里,仅残留1.9亿吨废渣的治理需要70年。如此状况下,手握44本采矿证,作为赣州市内稀土资源整合平台的赣州稀土,其环境治理压力可想而知。

赣州稀土独揽全国67张稀土采矿证的44张,离子型稀土资源储量约占全国的40%,实际价值至少在1万亿元以上。在赣州政府整治下,很多污染环境的小稀土矿被停,但老板们暂时撤离,并不意味着矿被放弃。进山路口无横木遮挡和警示牌“严禁入内”。成袋的还湿答答的白色粉末沿路堆积得很整齐。当地人说:“我们在采尾液。就非山里原来灌出来的,还没无完全出来,我们就把剩下的采完。”

稀土储量价值并不意味着可获得相应利润,尤其在价格波动、环保投入增加等因素影响下,依赖稀土资源的企业盈利能力并非预期得那么好。以吉埠稀土矿为例,根据采矿权评估报告,每年生产规模为矿石量5万吨,年产92%精矿30.21吨,矿山服务年限3.21年,评估计算年限4.21年,总成本为每吨精矿129574.28元,经营成本123808.19元,折现率为8%。考虑到矿山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安全生产费用,吉埠稀土矿正常年份年利润总额只67.54万元,扣除企业所得税后的净利润为50.66万元。照此计算,吉埠稀土矿的利润率只有10%左右。不过,这样的利润水平是在没有完全覆盖环保成本的情况下计算出来的。

事实上,吉埠稀土矿并非个例,赣州稀土需要投入污水治理、矿山修复等方面的费用将是惊人的。据了解,赣州市在2011年开始以赣州稀土矿业为主体对境内矿山进行整合,由88个采矿权证整合为44个。目前仅一期整合的龙南、定南14个矿山通过环保部环评。一期整合项目投资额为13.66亿元,其中环保投资5.23亿元,占比为38.29%。赣州稀土矿业二期矿山整合项目环评公示资料显示,二期项目将宁都、安远等地的26座矿山将整合为15个,投资额为6.77亿元。仍在公示阶段的各矿山,尚未通过环保竣工验收。两期矿山整合项目合计投资额达20.43亿元,其中环保投资约占40%,逾8亿元。

实际上,8亿元环保投资只是上述两期矿山整治项目中的环保建设费用,并不包括污水治理、矿山修复等环保施设投资。若以每个矿山综合环保建设成本5000万-8000万元测算,两期项目整合后29个矿山共需环保投资达20亿元。这一数字还未包含下属分离厂等项目的环保建设投入成本。关于污水治理成本,赣州市环保局相关负责人较早前以已通过环评的一期项目龙南县足洞稀土矿为例说明:治理一吨废水需4-6元,一天流出废水3至6万吨,每天治污成本20多万元。

40多年来,赣州累计开采稀土25万吨,占全国离子型稀土开采总量的70%。稀土附含在地表3至10米的土壤中。从1969年探矿过程中发现稀土元素,到2004年,一直采取池浸和堆浸的方式,被称为“搬山运动”。稀土提取过程中,要把山上植被地表风化土层去掉,将矿石放到池中或堆起,再加入碳酸氢铵等提取剂,把稀土分离出来。这一采矿方式对环境的主要影响是,矿石开采后被破坏的植被很难恢复,浸矿后堆积如山的矿渣很难处理。用池浸工艺开采稀土,每获得1吨混合稀土,就要破坏地表植被200平方米,剥离的地表土达300立方米,形成尾砂2000立方米,每年造成水土流失为1200万方。

赣州拥有丰富的稀土矿产资源,目前拥有江西45本采矿证中的44本,但是由于需要投入大量资金进行环境保护设施建设、土壤修复,达到“三同时”的要求难度大,因此这也成为了巨大的负担。

赣州稀土高管算了笔账,除了环评设施的巨大开支之外,根据国家有关文件规定,赣州稀土矿业公司需要缴交的费用数额巨大,具体到采矿权价款、水土保持设施补偿费、环境治理和生态恢复保证金、土地复垦费用,总金额达23亿元,企业负担十分沉重。如没有及时缴交上述费用,稀土矿山整合后的44本新采矿权证无法到位,转型开采无法推广。“缺钱,这是我们急于推动借壳上市的最重要原因。赣州市稀土产业的整治、整合,环境的整治,标准化矿山建设,完整产业链的打造,都需要巨额费用。”赣州稀土集团一位高管在接受中国证券报采访时曾表示,“光靠我们现在的生产经营模式、有限的融资渠道,是解决不了巨额费用的,必须寻找到最佳的经营模式,寻找到一条最有利筹集资金,解决稀土整治整合工作中所需巨额费用的途径。

稀土分离确实挣钱,虽然原料越来越贵,但按照不同的元素分离出来的,价格还能更高。赣州明智地做了整改,稀土作为战略资源被规划后,从稀土捞到第一桶金的人没法干稀土了,转向了房地产,其结果是赣州的楼盘很快就盖满了,而且一路看涨。

我们在赣州转悠时,突出的感觉就是这个地级市的楼房多,市容挺像回事。顺口打听了一下房价,结果比有些省份省城的房价都高。赣州城中心有一块叫“新世界”的商业地产楼盘,每平米的价格在1万元以上。在“新世界”的广告牌上,写的是:“错过了稀土,你还要错过新世界吗?”老实说,这样的说法的确有点煽动性。

稀土这行当越来越难干了。稀土产业呈现出“乱采滥挖、无序开发、新建稀土项目过多过快”的乱象。全国从事稀土矿开采、冶炼分离的企业达169家,中小型企业居多,部分企业的生产能力只有几百吨甚至几十吨。国内对稀土产品的需求有限,这些生产企业的产品只能涌向出口这一条“单行道”。中国稀土产业的这种出口乱象也被国际市场一些居心叵测的买家所利用,趁机向下打压稀土产品价格,并把从中国低价购买的中低档稀土产品打包储存,以备将来之需。

很长一段时间,稀土低廉的价格、过度的开采,破坏了环境,损耗了资源。专家指出,中国稀土产品价格长期以来一直受国外商家控制。国外一些有实力的贸易商和企业在低价时大量购进中国稀土产品,价格上涨时则停止采购、使用库存,待再次降价时再行购进。这就逼着国内企业竞相降价出售。国外都是大买家,而中国是100多家企业对外销售,出口企业之间的恶性竞争,使宝贵的稀土短线产品钕、铽、镝、铕等低价外销,而铈、镧、钇等大量积压,企业在微利线上挣扎。

江西赣州是稀土的重要开采区,在地方政府的资源整合中,无证开采、私人滥采现象屡禁不止,造成了资源的极大浪费。江西省非但没有从稀土资源中获得应有利益,反而饱受环境破坏之苦,如山体裸露、植被破坏,地下水污染等,因而开采的成本高昂,环境代价巨大。

国内稀土行业的散、乱、差已是共识。作为国家战略资源,之前由于缺乏监管,走私现象严重。据《第一财经日报》报道,金属块状的稀土产品都是以铁合金名义出,粉末则以滑石粉出口。在稀土走私链条上,出货商在与货运公司取得联系后,后者有人专门接货,有人专门配货,有人打通海关报关事宜。稀土走私者只需付出运输费,通过伪装出口就可逃避配额管理和相应税负。工信部拟联合多部委开展全国稀土整治工作,但这丝毫没有让部分已经运作纯熟的稀土走私有所收敛。

有记者报道,东富中港货运公司从事内地至香港的货运运输。除普通货物外,也承接稀土产品等各类敏感货物的“暗中操作”。与其他公司从货源就参与的一条龙服务不同,东富中港货运公司只负责在所在地东莞收货,对方把货发物流到广东的地址就行。对稀土的具体货源没有严格地域限制,无论是从包头发货还是赣州发货,公司都做。东富中港货运公司内部,有很多人只负责操作货物,每天通过与稀土出货商单线联系,将分散在各地客户的货物成功接到东莞。当货物到达东莞后,这家货运公司再安排专门的人配货到深圳出关。

从配货环节开始到海关“通关”,这块工作一般交给公司另行操作,有专门负责操作出货的人员,收货人一般不插手。记者以稀土老板的身份委托操作一批50吨左右的碳酸镧,对方表示,几十吨的货想一次搞定很难,一般需三五天。东富中港货运公司通关到香港的运输费以量计价,以碳酸镧为例,每吨收费为3500元,由于稀土品种不同货值有高有低,产品市场价格偏高,收费也偏高,但整体幅度不很大。

每次货物出口,报关单都有明细品名,报关资料为货柜内有服装、滑石粉、玩具等。据介绍,出口货柜里一定要有这些货(铁合金或者滑石粉),因为过关的时候会抽查,有人会按照报关单进行清点。为了让稀土安全出关,承担通关的货运公司另有办法:比如10个吨袋中夹带着2吨稀土氧化物,其余是滑石粉,海关抽查只直接抽查滑石粉。即便海关有时查到敏感物,也不会轻易让货物进调查科。在关口处如果没有关系,就不会接这些货。所谓“关系”,业内称为“看水佬”。货物进出的海关是文景渡。“看水佬”一般是海关内部人员,专门负责帮货运公司过关,风声紧时,会提醒货运公司暂时不出货。在运输过程中,不存在货物公司拿出货商回扣的情况,像打通海关关系等事宜,都是货运公司自己去办,其中部分好处费流入“看水佬”的腰包。

走私作为法律概念上的罪名,在稀土圈里竟然成了生意词汇。这不是新鲜事。只要有暴利,就会有人铤而走险。一位业内人士透露,2011年,国外稀土进口统计量比中国海关的出口统计数量高1.2倍,即走私量是正常出口量的220%。

记者暗访一家出口货运企业,业内人士表示:“如果严格按照国家政策界定的话,这个圈儿里的很多地方都不干净。”他所说的“不干净”,指的是选用私矿、超分离冶炼生产指标生产,业界称接外活儿,还有走私。为什么稀土走私会屡禁不绝?是利润使然。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获悉,国内对没有稀土专营发票的私矿打击力度增大,中游分离冶炼企业不会在这个风头贸然使用私矿,贸易商也谨慎囤货,不在国内销售。做出口的话,如果经由海关报税,利润将大打折扣;如果通过中介关系出口,利润至少能保证在50%以上。

国外客商也了解国内稀土价格行情。如果他们认为8.69美元/公斤的报价太高而要求降价的话,国内贸易商只能自掏腰包来弥补差价,这显然不是笔划算的买卖。但避开海关就不一样了,国内贸易商可以用每吨3万多元/价格卖出,付给中间商一些手续费,自己的利润至少在50%以上。走私需求就这样产生了。

稀土走私主要从广东黄埔港和深圳蛇口港出关,将货柜转运到香港,然后帮助内地出口商所定的仓位出路条,运往海外买家。国内运输费需要企业自己出。“业内人士”说,他们负责从内地转口到香港,再运到国外环节。他知道夹带“敏感货”出关的严重性,但自信地说,我们一天发3、4辆港车 (香港与内地通关的物流用车),每天稀土出货量可达10吨左右。每个货柜不止装一家企业的货。他以每天出20吨左右举例说,18吨左右装纺织服装玩具,夹带两吨稀土,稀土以滑石粉的名义报关。这是稀土走私的一种手段。吨价高达几十万元的重稀土,与面粉或滑石粉混装起来绕过海关检查,流向关外,然后再在国外提炼。无色无味的粉末搅合在一起,很难分辨。

国内稀土贸易商们的走私花样繁多。最常用的是在产品名目上做文章,比如把稀土含量高的产品申报为含量低的产品,或以出口铁合金、邮寄样品等名目逃避监管。有些外资企业在中国深加工的稀土产品往往含有超量的稀土元素,将稀土深加工产品出口后在国外再提取稀土元素,以此来逃避稀土出口的管制。

面对更加严苛的严打风暴,稀土走私者有些难以招架了。然而,由于暴利诱使,部分非法分子还在打游击战。江西当地的资源税占稀土开发成本的50%,而那些非法企业恰好可以规避这么高的成本,加之他们又不承担环保成本,所以有点利润他们就会卖,在行业低迷时,严重挤压了正规军的市场。从去年下半年以来,我们企业已经开始赔了”。上述赣州稀土企业负责人表示。另有业内人士担心,如何防止严查风暴过后稀土走私卷土重来是行业能否持续健康发展的关键。

鉴于稀土走私猖獗,中国政府收紧稀土配额始于2007年,对稀土生产的计划由指导性调整为指令性,稀土出口配额减幅超过15%。官方准许的产量是每年12万吨内,可是年总产量可达20万吨以上。稀土20年前的总量保守估计3700万吨,10多年后还剩2700万吨了,有1000万吨的稀土被开采开发生产和出口了,国内每年平均保守消耗6万吨,20年就是120万吨。出口每年官方数字应该是平均六七万吨,20年官方出口就应该是130万吨左右,20年间加上自用和出口,总共消耗掉稀土250万吨左右,可是总资源量足足少了1000万吨。

有人这样计算:20年间,按照官方公布的数字,除去自用的和出口的稀土250万吨,中国还应有3400万吨多稀土,以官方2009年的统计,还剩2700万吨。由此计算,750万吨稀土莫名其妙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即使在750万吨中加上200万吨损耗,还有500万吨稀土跑哪儿去了?是不是都被走私掉了呢?近年全球稀土消耗量在稳步增长,中国的出口配额在减少,特别是2011年,竟然剩余了40%的配额。尽管如此,国外却没有出现稀土紧缺的状况,而且稀土产品价格还跌了70%左右,这是个异常现象,可见稀土走私在地下战线帮了大忙。

几十年过去了,毋庸讳言,高速发展带来的生态环境的破坏,稀土资源无序开采带来的棍乱,如何保证中国在国际稀土市场上的价格话语权等,也成为摆在国家面前一道必须破解的难题。

 

 

 

 

连载(二十四):副董事长吴总所著《陌生的老路》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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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 8月25 日  第 276- 289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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