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董事长吴总所著《陌生的老路》连载(二)
第一章 对“走出去”的历史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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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骞通西域与罗马军团残部东来
张骞通西域,中国人耳熟能详。其实没过多久,罗马军团的部分残部七拐八绕地抵达甘肃。本节说的就是这一前一后的两件事。
西汉初,中原的北方是游牧民族的地盘,那些牧人初以獯鬻、猃狁、俨狁、荤粥等名见于典籍,有的是匈奴的另一种说法。匈奴来由模糊,早先大而化之说其先祖是夏朝末代的遗民,出自《史记•匈奴列传》:“匈奴,其先夏后氏之苗裔,曰淳维(獯鬻、熏育)。唐虞以上有山戎、猃允、薰粥,居于北边,随草畜牧而转移。”《山海经•大荒北经》称:犬戎与夏人同祖,皆出于黄帝。《史记索隐》中引张晏的话说:“淳维(熏育、獯鬻)以殷时奔北边。”即夏后裔淳维殷商时逃到北边,子孙繁衍成匈奴。王国维在《鬼方昆夷猃狁考》一文中认为,商朝时的鬼方、混夷、獯鬻,周朝时的猃狁,春秋时的戎、狄,战国时的胡,都是后世所谓的匈奴。“以灭夷月氏,尽斩杀降下定之。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已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北州以定。”
匈奴长期被指为夏人后裔。早先对这种说法无已验证,后来人们知道了生物细胞内有遗传性质的物体叫染色体。夏朝人是中原人,黄种人,而匈奴染色体中有白种人成分。古北亚人种是和原始印欧人种的混合,统治集团父系Y染色体主体为西欧亚R1a1和北亚C3,母系线粒体DNA为D4。古代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民族划分,很难说匈奴是古老民族,应该是中国北部的民族综合体,也就是说,凡是男性披发左衽的,差不多都可划入匈奴的范畴。匈奴应该是战败的夏朝中原人与祖居阿尔泰山脉以东南、大兴安岭以西、蒙古草原以南、青藏高原以东北、华北平原以西北戈壁披发左衽的北方民族的混合体。
春秋战国之后,匈奴跨进了阶级社会的门槛,各部形成了奴隶制小国,国王称单于。冒顿单于相继征服周围的部落,灭东胡、破月氏,率领强悍的骑兵骚扰和掠夺中原。匈奴生活在寒冷的漠北,没有粮食,以畜牧为生,要找个暖和地方,进入农耕社会,想方设法地迁徙南下。
公元前200年冬,冒顿单于率兵围晋阳(太原)。汉高祖刘邦领大军迎战,被冒顿单于围困于山西大同,遣人纳贿于冒顿的阏氏夫人,始得解围。从此刘邦再不敢用兵北方。后来惠帝、吕后和文景二帝对匈奴采取和亲、馈赠及消极防御政策。匈奴贵族仍寇边不已。文帝时代,匈奴骑兵甚至深入甘泉,进逼长安,严重威胁西汉王朝的安全。
公元前140年,汉武帝刘彻即位,年仅16岁。此时汉朝已建60余年。刘彻的祖父汉文帝,父亲汉景帝,这爷儿俩不简单,励精图治,奉行轻徭薄赋政策,形成“文景之治”,政治统一和中央集权加强,社会经济发展,国力充沛。据史书记载,“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汉武帝即位时捡了个便宜,只需承袭“文景之治”政策,经济与民生问题不用操太多心。让他头疼的是北方匈奴的袭扰。汉武帝把反击匈奴侵扰,从根本上解除来自北方威胁的任务提上了日程。
中原指黄河中下游的河南加山西南部。河南是中华文明发源地,中国历史的绝大部分时间,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在黄河流域的中原,除了南北朝,统治者皆认为,把中原纳入版图的王朝才是正统王朝。
在古代汉语中,漠北是指沙漠、戈壁以北的广大地区。北方部落不可阻止地向中原涌来,何以如此?没有其它解释,只能是地理和气候条件逼出来的。中原地势平坦,气候温和,易于耕种,涌向中原是上古以来持续上演的大戏。夏朝,周边部族涌向中原的脚步启动。商朝,东夷(分布山东与苏北)侵扰中原。商末,西北黄土高原的周人打进来,灭掉华夏族建立的商朝,建立周朝。这种大戏隔些年就上演一次。
西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包括天山南北及葱岭(即帕米尔)以西。狭义则仅指敦煌、祁连以西,葱岭以东,天山南北,即新疆。西域本36国,后分裂成50多国。天山南麓,南障昆仑,气候干燥,农业为生,兼营牧畜。甘肃出玉门、阳关南行,傍昆仑山北麓向西,经且未县、和田县至莎车县,为南道诸国。出玉门、阳关后北行,由吐鲁番沿天山南麓向西,经焉耆县、轮台、库车县,至疏勒,为北道诸国。南北道之间,横亘着塔里木沙漠,包括氐、羌、突厥、匈奴、塞等各种民族。
汉武帝从来降匈奴人口中得知,葱岭以西有大宛、乌孙、大月氏、康居、大夏诸国,虽距匈奴较远,亦或多或少地受制于匈奴。从形势看,沟通西域,在葱岭东西打破匈奴的控制局面,建立起汉朝的威信和影响,是孤立和削弱匈奴,最后彻底战胜匈奴的的重大步骤。
敦煌、祁连一带的月氏同匈奴发生冲突,至老上单于时,被匈奴征服。老上单于杀月氏国王,把他的头颅割下做酒器。月氏被迫西迁。在新疆伊犁一带重新建国。他们不忘故土,准备对匈奴复仇。根据这一情况,汉武帝决定联合大月氏夹击匈奴,下令选拔人才,出使西域。
张骞是陕西城固县人,汉武帝即位时任侍从官,挺身应募,久住长安的匈奴族人堂邑父愿一块去。公元前138年,张骞、堂邑父出发,经过匈奴占领的地界时被发现,做了俘虏。一住多年。日子久了,张骞与堂邑父乘匈奴人不备,骑两匹快马,向西跑了几十天,闯进大宛(中亚)。大宛王派人护送他们到康居(巴尔喀什湖和咸海间),再到月氏。月氏被匈奴打败后迁大夏(今阿富汗北部)附近,不想再跟匈奴作战。张骞和堂邑父只好回长安。算下来,他在外面过了13年。
后来,卫青、霍去病统兵消灭匈奴主力,匈奴逃往漠北,西域国家看到匈奴失势,不愿继续向匈奴进贡纳税。汉武帝趁机派张骞前往联络。公元前119年,张骞和副手拿着汉朝旌节,带着三百勇士,每人两匹马,带一万多头牛羊和黄金、钱币、绸缎、布帛等礼物结交西域。
张骞到乌孙,送乌孙王厚礼,建议两国共同对付匈奴。乌孙王怕匈奴东山再起,不敢做主。张骞打发副手联络大宛、大月氏、于阗。乌孙王送张骞回长安,带了几十匹高头大马。过了一年,张骞病死。打那以后,汉武帝每年派使节访问西域各国,是做统一战线工作。
张骞通西域后,楼兰、车师在匈奴策动下,劫掠西汉派往西域的商队。为确保西域通道,王剧率骑兵击破楼兰,赵破奴击破车师。西汉与乌孙王和亲。为取得大宛汗血马,汉武帝派李广利领兵数次进攻大宛(今乌兹别克斯坦),攻破大宛都城,通往西域的商路畅通。
汉朝那阵,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是汉朝和罗马帝国。两国面积相似。公元1年的人口调查(据说这次普查较准确)表明,汉帝国有1220万户人家,总人口大体为5960万人。而奥古斯都时期,罗马帝国人口在欧洲有300O至5000万人,亚洲稍微少些,非洲不到2000万人。
汉朝与罗马帝国相去甚远,本没有交集的机会,即便有点贸易,也是民间行为。但出于极偶然原因,汉军与罗马军团残部遭遇,从而在汉朝境内出现罗马军团残余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得絮叨几句。
公元前60年,罗马的凯撒、庞培、克拉苏形成三头同盟。凯撒战功赫赫,那句“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贯穿历史的心窝。他的名气如此之大,以至后来俄国沙皇的名称是恺撒的转译。庞培20年东征西伐,罗马人通过法律在他的名字前加定语,要敬仰地说:噢,伟大的庞培。马库斯•克拉苏是罗马共和国末期赫的罗马首富,公元前55年当选执政官兼叙利亚行省总督。他于次年凑足7个重步兵军团、4千轻步兵、4千骑兵,穿过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东征安息。
安息帝国是波斯地区古典时期的王朝,在公元前3世纪中叶建立。全盛时疆域北达小亚细亚东南的幼发拉底河,东抵阿姆河。帝国座落在地中海的罗马帝国与汉朝间的贸易路线丝绸之路之上,使帝国成为商贸中心。安息国后来演化为伊朗和叙利亚。
公元前54年,克拉苏领兵穿过沙漠,越过荒原,结果在卡尔莱陷入包围。罗马人被分割。帕提亚军的阵地弓箭手发箭如雨,经久不断,罗马人唯有组成方阵,立盾牌于四周。这就是迭锁盾龟甲形攻城阵。帕提亚军从盾牌上方及下方射箭,杀伤大量罗马军,克拉苏被迫与安息人谈判,却被大卸八块,尸首异处。4万罗马士兵伤亡惨重,其中2万人被杀,1万人被俘,只有克拉苏长子普布利乌斯带残部突围。
为了羞辱傲气尤存的罗马战俘,安息人搞了个轭门受降仪式。轭门就是用两支长矛插在地上,顶上横一支长矛,样子就像个球门。罗马军团常强迫战败者列队通过轭门。对于视荣誉为生命的士兵而言,钻轭门是奇耻大辱。罗马人认为,通过轭门而保住性命的人已算死人,妇女和家属会为他们服丧。天知道罗马战俘列队通过轭门时的心情。至此,罗马对于失败的杀戮者仅是可以遥望的地方了。
卡尔莱战役中俘虏的上万罗马士兵怎么办?可作为疆土的新铠甲。横亘中亚的安息东与西域的康居、大月氏、乌孙等接壤,受游牧民族骚扰,战俘可戍边。康居人活动范围在哈萨克斯坦南部及锡尔河中下游。公元前1世纪末,人口60万,军队12万,以卑阗城(今塔什干或奇姆肯特)为中心。和所有游牧民族一样,康居人随季节变化而迁徙。冬季南下于锡尔河一带,夏季北上至“蕃内”,两地相距数千里。罗马战俘被分批押送至安息东部重镇莫夫(大概在土库曼斯坦的马雷),此地距康居(乌兹别克斯坦的撒马尔罕)仅数百里。
按照史家的一种说法,被俘的罗马军人在驻地左近屯垦放牧,自己养活自己,自称“骊靬”。“骊靬”仿照罗马政体,拥有执政官、保民官、大法官甚至公民大会,是罗马帝国在亚洲的投影。
康居王划出一块地盘,让罗马人搞民族自治,民族自治不是免费的,罗马人不但照章纳税,而且掉过头再战安息。在康居与乌孙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有罗马人的影子,虽然是充当炮灰,总算还有个人样。
公元前44年,被汉朝击溃的匈奴一部在郅支单于率领下击溃乌孙,控制康居、大宛、大月氏,并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塔拉斯河(赖水)畔筑郅支城,这座城是“重木城”,土城外加固重木,是罗马人独有的筑城方式。大概这个时候,罗马雇佣军流落为匈奴战阵的一部分。
公元前20年,罗马帝国和安息签约,要求遣返33年前在卡尔莱战役中被俘的军人,寻找普布利乌斯的下落。普布利乌斯及突围残部已在安息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约略知道,部分归顺匈奴。
匈奴人把罗马溃军带到哪儿了?疑团困惑着后世史家,力图从蛛丝马迹中寻觅罗马军团残部的去向。20世纪40年代,英国汉学家德效谦写就《古代中国之骊罢城》,称中国古代称罗马帝国为“骊罢”,后称“大秦”,《后汉书•大秦传》以“大秦国一名骊罢”起首。文章指出,中国古代以外国国名命名的城市只有新疆库车和温宿,袭用移民旧称。骊罢城最早在西汉版图上出现是公元前20年,正是罗马帝国向安息要求遣返战俘时,绝非巧合,在卡尔莱战役中突围的罗马远征军,当故国寻觅他们时,他们已鬼差神使地到了中国,在祁连山下落脚。
德效谦的说法不是捕风捉影,中国学者从《汉书·陈汤传》中有所突破。陈汤有句话透出骨子里的霸气:“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公元前36年,西域都护甘延寿和副校尉陈汤战于郅支城(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城)时见到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土城外有重木城”拱卫,“步兵百余人,夹门鱼鳞阵”。陈汤攻克“重木城”,“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千余人”。这里提到的“鱼鳞阵”是中国古籍中是仅有的记载。
匈奴人打仗一拥而上,无章法可循。将列阵布局为鱼鳞状,需经高度训练,并有阵列条规指导,构筑“重木城”和用圆形盾牌连成鱼鳞状防御阵式,为古罗马军队采用。史学家据此推理,这支奇特的军队是卡尔莱战役中失踪了17年的罗马军队残部。罗马人善战好战本性,并没有因来到中亚而改变。在与其他胡人融合后,仍保持着战斗力。当然,充当的角色始终是雇佣军。他们简直就是为战而生的。
1955年,英国牛津大学学者H.H.Dubs在《希腊与罗马》刊物发表《古代中国的一座罗马城》一文,认为甘延寿、陈汤在战斗中斩郅支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凡1500余人,生擒145人。这145人即布鱼鳞阵的“百余人”,见到郅支被杀即停止抵抗,被安置在边境城镇,该城以汉代对罗马的称谓“骊靬”命名。骊靬是希腊Alexandria的缩音,本指埃及亚历山大。中国境内的罗马城到746年土藩(西藏)人占领前一直存在。唐代学者颜师古考察过该城,认为当地人讲该城名称中的两个音并为一个音,读成Liakh – ghiQl,可能是用那种方法表达Alexandria这词中x的发音,因为汉语中没有这个音。这也就是说,所谓“骊罢”城是汉朝政府为安置流落到中国的古罗马人所建。
“骊罢”在哪儿?骊靬在《汉书·张骞传》中写作犛靬,颜师古注曰:“犛靬即大秦也,张掖骊靬盖取此国为名耳。”骊犛声相近,靬读与轩同。显然,骊靬以犛靬而得名。中国古代称罗马帝国为大秦,也就是说,骊靬县因罗马帝国而得名。
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加速了东西方交流,罗马帝国位于贸易路线的终点,中国把它命名为大秦。《后汉书•西域传》:“大秦国一名广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国。地方数千里,有四百余城。小国役属者数十。以石为城郭。列置邮亭,皆垩塈之。有松柏诸木百草。”东汉《汉书集解音义》中说:“骊靬,大秦也,张掖骊靬县为西域蛮族而置。”
这话颇为耐人寻味,因为明确说出张掖的骊靬县是为西域蛮族而置,而所说的西域蛮族即是大秦人,也就是罗马帝国的人。
德效谦提出“骊罢城”后,英国汉学家H.H.Dubs提出“骊靬”。两个地名是同一处吗?《汉书•地理志》中有句话为“骊靬(王)莽曰揭虏。”王莽篡汉,改郡县名,骊靬县改名羯、羯胡、羯虏。研究发现,东汉至南北朝时政治和军事上活跃的卢水胡是骊靬人。西汉时骊靬一带是大片泉水注涌的沼泽地,叫卢水,骊靬人称作卢水胡。《三国志•张既传》中说:骊靬、番和、显美等三县的“卢水胡伊健妓妄、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扰”。稍后,骊靬人还被称为先零羌、秦胡等名目。
1989年,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历史教授戴维•哈里到兰州,找对这段历史有研究的关竟权教授讨教。关教授一股脑把自己还没发表的研究成果交给哈里斯。哈里斯回国后发表关于骊靬研究论文,法新社迅速转载,声称揭开了罗马第一军团消失之谜。
戴维•哈里斯后来辞职,到兰州大学教英语,与西北民族学院历史系教授关意权、兰州大学历史系教师陈正义、前苏联学者费•瓦谢尼金等投入研究,在一份公元前9年地图帮助下,确定“罗马城”位于兰州西北约300公里的永昌镇附近,叫者来寨。尽管实物出土佐证不足,很多学者依旧认定,永昌骊靬古城是西汉安置罗马战俘的地方。
者来寨是甘肃永昌县境内、紧傍祁连山的村庄,常年干旱少雨,沙化现象严重,典型景观是黏土夯筑的土坯房。这儿的村民自称汉族,但头发多为淡黄色,有些是蓝眼珠或绿眼珠,鼻子高挺,与周围村民相貌迥异。村民一口本地口音,习俗却有诸多迥异,安葬死者时头朝西方。村民春节时用发酵面粉做牛头形馍馍,作祭祀用。放牧时,村民喜欢把公牛赶到一起,想方设法让它们角斗,像古罗马人习惯。
在者来寨发现了一座古城遗址。只不过破坏严重,不具备考古价值。不过,从长方形的形制和仅存的一段约300米城墙看,可确定是西汉古城。这座古城又和这些相貌奇特的村民有某种关联呢?
2003年,永昌县发现99座西汉古墓。墓中有100多具尸体,骨骼扁圆,体形高大,男性骨骼一般在180厘米以上,女性多在160厘米左右。颅骨明显有别于汉族,眼窝呈方形,眉骨凸出,下颚骨方,并发现棕红色或褐色头发,骸骨头上均有伤,显然不是自然死亡。死者究竟是什么人?考古发现只能说明西汉时期有西方人骨骼特征的人曾在永昌县境内生活过。不能排除这些遗骸属于罗马人,即使是罗马人,也不能确定他们与神秘失踪的“罗马军团”有关系。
一种看法认为者来寨位于丝绸之路必经处,往来商贾众多,中外民族间杂婚混血似乎自然,者来寨人可能是西方商团的后裔。但即使在古代,这里也属经济不发达的边远地带。商团从事经济贸易活动应选择人烟稠密的安全路径,况且丝绸之路在西汉时才具雏形,西方商团还没有大批进入中国。因此者来寨村民不可能是西方商团留下的后裔。
对群体甚至一个民族的源流,可从历史、考古、语言、文化、体质特征等方面研究,但这些材料容易受到客观条件限制,难以获得直接证据,而人体DNA核苷酸序列,具有稳定的世代遗传性质,随着DNA分析技术的发展,特别是Y染色体非重组区域确定的遗传标记,已经成为世界公认的解读人群起源、迁徙、演化的钥匙。
2003年5月,兰州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对该村91名外貌“怪异”的村民做DNA检测,意在搞清这些村民遗传基因的发源地。2004年,村民罗英在北京中科院接受血液化验,罗英的长相是者来寨居民中最怪异的,鹰钩鼻、绿眼珠、卷发,身份证显示为汉族。据化验,他有46%的欧洲血统,被认定为阿富汗血统。2005年,被当地人称为“蔡罗马”的村民蔡均年前往上海做DNA检测,蔡俊年一头黄发、鹰钩鼻、蓝眼睛、白皮肤,鉴定结果为 56%的欧洲血统。
至2014年,兰州大学生命科学学院主持,耗时两年完成甘肃罗马军团后裔DNA鉴定,鉴定结果显示,者来寨村民提交的91份全血血样,全部为中亚和西亚血统。程贞义教授说的颇为大胆:“这个结果不仅可以确定这些在中国腹地出现的白皮肤蓝眼睛人的来历,也可以更全面地解释 2000多年前那个罗马军团更详细的资料。”
人们在基因突变中重新找到罗马士兵的印记。县里具有明显特征者60多人,不明显特征者有200人,他们的子孙已不明显。这些特征的出现属于返祖现象。有返祖现象的村民早先还因为长相怪异遭到歧视,者来寨村民因此不出外打工,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血统的延续性。
研究人员对DNA分析只获得群体遗传学的第一手资料。根据实验结果,这些人的基因与维吾尔族、古匈奴(如蒙族)的基因相差很远。然而,DNA鉴定结果不能直接说明这些人是古罗马军团后裔,只划出一个大致范围,再结合人文、历史等各方面知识推测。
对于开发旅游,中国各级地方政府通常表现出很高的敏感性,永昌县政府很快行动起来。在横贯县境的国道旁修建“骊靬怀古”三人雕像,中间是一位峨冠长袍的汉儒,左右两旁一男一女,异域长相,男子身着类似古罗马士兵的头盔铠甲,满头卷发,矮墩墩的,挺壮实,一手抚摩着前胸,忧郁地望着祁连山脉,那是祖先来的方向。
公元592年,史籍中关于骊靬的记载嘎然而止。这年隋文帝鉴于骊靬人已被汉人同化,下诏将骊靬县并入番和县,骊靬建县628年后,退出历史舞台。但一千多年后,陈芝麻烂谷子被重新提起,不说国内外学界的争论,意大利广播电视公司派摄制组到永昌,试图寻找罗马“东征军”流亡者的痕迹。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和显赫一时的罗马帝国攀上亲后,县城中建了骊靬宾馆;乡镇出现罗马商场;新编《永昌县志》简要记载了安置罗马降人史话,有人以“骊靬县”代称永昌县。者来寨1999年更名骊靬村,村里的一段古城墙被石柱铁链围起来,中立石碑,刻着“骊靬遗址”。村口建了个罗马风格的方亭,称骊靬亭。
罗马军团残部说的不少了。乍看与时下中国政府鼓励的“走出去”关系不大,却也说明两千年前的汉朝为抗击异族骚扰而东征西战,活动地域广泛。这些活动也没有开拓市场迹象,仅仅是戍边。而戍边活动打开了汉朝人的眼界,酝酿出了丝绸之路。
连载:20170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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