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董所著《陌生的老路》连载三十五

2021年11 月  4  日  第 238   —  241  页

佐科•维维多从政前是个房地产商，同时卖家具，2005年步入政坛，2014年参加总统竞选。印尼华人选民认为，大印尼运动党候选人普拉博沃须对1998年的排华事件负责，倾向支持斗争派民主党候选人佐科。华人国会议员表示，“历史情绪”影响许多华人选民的投票取向，特别是当年骚乱最严重的雅加达华人聚集区。佐科最终当选。不过他领导的政党和盟友在印尼议会中只占有三分之一的席位，在高层缺乏根基，他的执政手段很难使政治、工商业精英服膺。

印尼邀请包括德国、法国等国的企业一起竞标，中日脱颖而出，竞标印尼高铁，双方就施工造价、资金来源等调研。日媒称，中日两国提交的方案中存在类似之处，比如双方都提出可提供贷款、40年还清、有10年宽限期等。日方提出的贷款利息为0.1%，中方略高。这一消息被不少印尼媒体解读为，中方给予印尼的条件不如日方。

其实，单独比较一项条件是片面的。任何一个市场经济国家的海外项目，首要考虑的是不亏本，往往利率低，总价就高。如果总价不高，可能售后服务价格高。判定某国方案是否适合，要全面评价，不仅是融资条件，还有技术方案和施工方案。如果你价格低，但施工时间长，那就意味着要损失很多，如果施工时间短，也就意味着提前开始获利。中方承诺3年建成雅加达—万隆高铁，而日本承诺的是3年后开工，预期建成要到8年后了。因此总体来看，中国高铁方案要优于日本。

中国建成了世界上唯一的热带高铁，即海南东环铁路。热带海风、地质状况跟温带不一样，这个经验对同处热带的印尼来说，非常重要。印尼当地媒体将中国和日本对印尼高铁的竞争称为“选美比赛”。印尼政府决定将这一评选交给独立的第三方咨询机构，来决定谁最终赢得这一大单。这一咨询机构的成员为来自西方国家的专家。

中方对雅万高铁极重视，希望以雅万高铁为起点，全面加强与印尼的务实合作，把中国的“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与印尼的“全球海洋支点”战略对接。不能排除的是，印尼属于东盟国家，在南海问题上，东盟共同体成员与中国存在主权争议。中国需要安抚印尼。

中日角逐的雅万高铁全长约150公里，系雅加达—万隆—井里汶—泗水的高速铁路的第一期项目。雅万高铁连接雅加达和万隆，未来延伸至印尼第二大城市泗水，全长可达860公里，并对沿线8个站点周围的土地进行综合开发，最终形成雅万高铁经济带。

正是由于有政治方面的考虑，中方提出了颇具竞争力的优厚条件，包括提供项目总经费55亿美元的全额贷款。在中国，贷款必须有抵押物，或者政府担保，但在印尼，“无需印尼政府预算及债务担保”，提供2%年利率贷款、摊还期从40年延长至50年，承诺2018年交付工程，每年创造4万个工作岗位，并着重雇用当地劳动力，六成零部件在当地采购。除此之外，中方还承诺为印尼提供技术转移，包括教育和培训印尼本土员工，双还可以进一步合作在其他国家开发第三方市场等。与以往不同，此次中方除了以投融资合作支持高铁出口，还许诺项目外合作开发第三方市场，开出的条件具有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竞标雅万高铁，是中国高铁出海模式的升级版。相对于德日等主要竞争对手，中国推出的高铁出口往往是囊括一揽子程序的总包方案，覆盖了从工务工程、通信信号、牵引供电到装备制造等几乎全产业链产品，并且还有投融资配套等打包附送优惠待遇。重要的是，中方报出的总体建造成本不但低于竞争对手至少20%，而且工期让其望尘莫及。

继中国高铁错失墨西哥项目后，中国高铁出海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寂，但高铁出海的努力一直没有停止，目前同时跟踪的海外高铁项目有20多个，而雅万高铁更是中国不能忽视的一个新机遇。

中国与印尼签署《关于开展雅加达—万隆高速铁路项目的框架安排》。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印尼总统佐科在雅加达见证两国签署框架协议。印尼同意向中国提供雅加达和万隆间的地形图、地震和地质资料等数据。作为回报，中方按计划在完成高铁项目的可行性报告。

和中国高层强力推动一样，日本也把雅万高铁上升到国家高度，日本媒体称安倍晋三政府认为，争夺印尼首条高铁项目具有“非常重大的政治意义”。为了拿下该项目，日本协力机构JICA提供1500万美元资金供印尼政府启动这条高速铁路的规划、设计、可行性研究等前期准备工作。日本方面早就对万雅高铁进行项目可行性研究，并持续游说印尼高层。但是中国强力介入竞标之后，令一直以高铁为自豪的日本感受到极大压力，无法接受印尼高铁项目落入中国手中的结局。

继中国8月11日提出更优惠报价后，日本紧跟着提出第二次修改报价，将总工程费压缩至6000亿日元约49亿美元，比中方的标价还低，摊还期40年，并提出其中75%可提供0．1%低利息日元贷款。

除此，日本还将工期缩短至2019年试运营、2021年完工，修改贷款不用完全主权担保和技术转移等款项、将这条高铁的本土化率从之前的51%提高至70%。日方还提出不排除印尼政府回购日本政府所有实体在该工程中所持股票的可能性，以此诱惑印尼。中日两国在印尼高铁项目的竞争，实际是在海外整体综合国力竞争的延续。双方把这次较量视为国家的比拼。中日双方在南洋的较量不仅仅是雅万高铁项目，在中泰铁路项目以及马新高铁项目上也可以发现中日死磕的影子。

中日争献殷勤的场景为印尼政府乐见，佐科总统在内阁会议表示：“通过促使中日竞争，引发有利条件的策略成功了。”为了检验哪方心诚，印尼政府委托美国波士顿咨询公司对双方开出的条件评估对比。不过，脚踏两条船是危险的，印尼必须在两家之间选一个。双方都是印尼的利益攸关方，日本是印尼第二大投资来源国，中国是印尼非油气商品的最大出口市场、最大进口来源国和最大贸易伙伴。印尼政府不愿意得罪任何一方，费尽周折寻求在两者之间的平衡。

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希望印尼首条高铁尽早动工，面对中日两国高铁在价格与技术方面的各自优势，印尼政府不得不犹豫，究竟引进哪国高铁。中日对印尼高铁项目竞争进入关键时间点，日本围追堵截物美价廉的中国高铁。中日在这一项目上的争夺进入白热化。这一高铁项目将连接首都雅加达和大城市万隆，两城市距离120公里。未来高铁还要进一步延伸至距万隆570公里的第二大城市泗水。据估计，这条高铁全长将为150公里左右，如果按照最高时速300公里计算，高铁建成后，雅加达和万隆之间的通行时间将由2~3小时缩短为大约36分钟，单程票价预计为20万印尼盾（约合20美元）。

印尼人对中国货不大放心，见到“中国制造”的商品，就贴上质量差的标签。这点，与早期来印尼发展的中国品牌热衷于打价格战不无关系。但是，高铁这样的高端装备不存在价格战问题，印尼媒体对中国产品存在不公正言论。由中国进口的公共巴士出现质量问题，被怀疑是二手车，印尼媒体一边倒地批评中国巴士。背后的原因复杂，当地官员腐败问题严重，代理人低价进货高价卖出的现象相当普遍。此外，竞争对手也借助印尼媒体打宣传战。尽管日本人的公关工作到位。但日本在海外承建项目的过往记录并不乐观。同时，日本在印尼的项目被曝问题也不少，例如雅加达第一条地铁项目由日本夺得，但爆出一些地段征地未能完成，加上工程设计变更，可能导致成本增加和延期。

对于万雅高铁，印尼方面照例是招标，主要投标的是中国和日本两国。早在2011年，日方就对雅万高铁项目做可行性研究，花费1500万美元。中国对可行性研究花了多少不详，但不会超过1500万美元。对印尼报出的极低价位，日本不接受，而中国接受了。

2015年11月，印尼雅万高铁项目招标落定，中国企业最终“抱得美人归”。有关报道兴高采烈地说，“经过中方的不懈努力，拿下雅万高铁，是中国高铁出海取得一次重大的突破。该项目设计时速250至300公里，符合国际高铁定义，是真正意义上的高铁海外第一单;全面采用中国标准、中国技术、中国装备，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回，标志前中国高铁从单纯的产品出口向全面输出的转型升级；政府搭台、企业合作的新模式，也是国际铁路合作的一次探索和创新;此外。中方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和印尼‘全球海洋支点’战略对接，以双方合作共赢理念为指导，这个中印尼迄今单笔最大合作项目，不仅可促进两国友谊造福两国人民，也对于东南亚国家高铁建设以及泛亚铁路的建设都有着不可忽略的重要影响，示范意义尤为突出。”

行家们却指出，在印尼这样一个穷国，中方固然中标了，却是揽了一笔赔本买卖，中国铁路总公司心急火燎，明知道赔本买卖为什么还要做？中方既没有报出研究数据，也没有报出花费总额的数据，表明中方的细化工作肯定是没有日方的详尽。精明的日本人的退出，一定包含重大因素，印尼利用中日竞争取得了最大的收益。

对于中国赢得印尼高铁项目，一名日本官员对《金融时报》说，中国不能在三年内建好高铁，很有可能亏损。中国社科院东南亚问题首席研究员许利平则表示，这是保守的想法，中国已充分估计困难，这次印尼方面4个企业组成高铁集团，解决了最大的征地难题，因为其中两个企业的土地占绝大部分。虽然其中涉及一些军事用地，但佐科总统为此次高铁签署总统令，相当于对这个项目进行政治担保，总统令要求协调军方和警方在高铁建设中的利益，为高铁建设提供制度保证。

2016年1月21日，中国承建的雅万高铁项目举行动工仪式。然而，仅仅过了6天，雅万高铁项目暂停。叫停的是印尼交通部长约南，给出的理由是，印尼交通部并未向中印高铁公司批出建设许可。约南在接受印尼议会质询时称，由于工程评估尚未完成，并未下发建设许可。

之后，中国铁路总公司否认项目暂停，相关事宜正与印尼方沟通中。尽管如此，有关悬而未决事项的困惑和拖延给这个项目留下了凹痕，而这个项目是佐科全面改革印尼老化的基建以刺激经济发展和创造数千新职位的关键项目之一。这也反映了印尼政策制定过程的弱点。

10月6日，佐科总统发布关于加速筹备雅万高铁的第107号总统令，并指示12名中央和地方政府部门首长积极协助推动项目，其12名首长中包括国企部长、经济统筹部长、国防部长、三军总司令及相关地方政府首长，可见他对雅万高铁项目的重视。

万雅高铁等于中国人掏腰包，在印尼建高铁。印尼在理论上上要归还投资，但这个国家在中国缺乏信任度，中国人在印尼吃大亏也不是第一回了。从理论上说，雅万高铁是利国利民的好项目，但有的专家分析认为，雅万高铁是不赚钱的工程，单靠票价收入50年之后收回工程成本绝不可的，这一点据历史遗留下来的数据已经表明了，事实说明，印尼的国企不可能在50年之后全部返还中国铁路总公司的建造成本，为什么还要去搞这个赔本的项目呢？这里有个重要因素，因为50年以后，这一些工程项目的主要责任人有已不在了，不存在追责问题。

吴董所著《陌生的老路》连载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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