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董事冯总所著《铸剑》连载之(十七 )

第 五 章 

2020年6 月  9  日      第 83  -   86   页

高炮连已进入阵地。

一门高射机枪架在坑里，坑大约一米深。

几名士兵在用长长的通条擦拭枪管。

杨锤子和张战等人在一边看着。

张战说：“火炮的是追求威力与射程，加填的火药量越多，威力就越大。但是，这么做导致炮管得承受火药气体的热化学作用与物理作用。高速气体冲刷及炮弹弹丸对膛壁的磨损也随着火炮威力的增加而增加，火炮磨损越来越快，弹道性能随之下降。”

杨锤子说：“那没办法，只要发射，必然会磨损炮膛。”

张战说：“我琢磨着，能不能用个什么法子，通过擦炮来解决火炮大威力与寿命短的矛盾。”

“张工有思路吗？”蹲在炮坑旁边的郄连长问。

张战思索着，“这事我琢磨好久了，发明一种‘炮弹’，随着这枚炮弹砰的一声射出炮管，维修工作就完成了。”

“想什么美事呢。”杨锤子笑了。

张战认真了，“我说的这项技术，是将特殊材料和润滑油脂混合物涂在维修炮弹表面，维修炮弹发射，在炮管中运动时涂抹炮弹的表面材料在高温高压火焰和炮弹高速摩擦下迅速填补炮管烧蚀坑槽，在身管内壁形成一层保护膜，从而对炮管起到修复和保护作用。”

杨锤子说：“你就做梦娶媳妇吧。”

就在这时，防空警报响了起来。

炮管擦拭随即停止，士兵们立即就位。

杨锤子和在场的几位不说话，往那个地下校验场跑去。

防空警报长久地鸣响着。

照例，李待琛拿着秒表，守在洞口。

人们一拨一拨地从他的眼前跑过。

有人摔倒了，马上就有人将摔倒者搀扶起来，接着往里跑。

甘揆中最后一个来到洞口，不紧不慢的。

地下校验场的主体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大走廊。

人们一个挨着一个坐着，坐了好长的一溜儿。

人们看到，李厂长和一位女性走来，边走边争论。

李待琛不无埋怨地说：“你是最后一个进入防空洞的。”

甘揆中说：“你别忘了，我刚下火车。”

“你的确是刚下火车。但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进防空洞晚了几步，跟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老婆，我老婆慢慢腾腾，我怎么去要求别人？”

“这不是演习嘛。”

“你们这些女人呀，读了几本书，尾巴翘上天了，就喜欢强词夺理。不错，这的确是一次防空演习。但是，只有每次防空演习都假戏真唱，等到真的空袭到来后，才能能做到有条不紊。”

目视着他们的离去，有的人直吐舌头。

不大会儿，李待琛进入地下校验场中的厂长办公室。

李待琛说：“通知各车间总办，到我这儿开个会。”

宋水寅问：“什么内容？”

李待琛说：“说一座河北省的机场。”

“河北省的机场？”宋水寅莫名其妙。

不大会儿，各个车间的头头儿都到了。

李待琛说：“请大家来，是要说个问题。那就是，我反复搞防空演习，有人不以为然。那就说说，我为什么对防空演习这么重视。在中国北方，巩县兵工厂是日本最大的眼中钉，只要轰炸机的航程能够往返，对巩县兵工厂是必炸无疑。大家知道吗？必炸无疑呀！而且我几乎能够判断出来，日本人会在什么时候轰炸。”

李厂长能“占”出鬼子什么时候轰炸？人们顿时来了兴趣。

李待琛指指梅山，“这个问题就让梅秘书说说吧。”

梅山把一张示意图铺在办公桌上，人们聚拢过来。

梅山指着图纸说：“1933年，日军攻陷了热河。热河就是承德，在北平的北面。为了防范日军向北平渗透，中央军政航空署命令恢复修北平南边的石家庄机场，以备空军驻扎。获鹿县政府接到任务后，在大郭村与三庄村间划出420余亩土地，经中央发价购买，动用330名民夫和100个石碾，由周边各村乡长、区公所、公安分队保卫团负责施工监督，三天完工。石家庄各界捐款十万元，购买飞机一架。1934年，平汉铁路员工捐款购买两架飞机，与中央航空学校塞可斯号一并在石家庄机场进行飞行训练。”

李待琛插入，“下面的话由我说。10月10日，日军攻占石家庄，拿下了石家庄机场。这下子麻烦就大了。”

与会者茫然，他们还没有掂量出这件事的份量。

李待琛说：“石家庄机场不仅离北平近，距咱们所在的巩县也不远，不过400公里。我的意思不知诸位听懂没有，日本人要轰炸巩县兵工厂的话，轰炸机应该从石家庄机场起飞。”

宋水寅说：“我有个问题。今天是10月26日，日本人拿下石家庄机场已半个月了，却并没有轰炸巩县兵工厂。”

李待琛说：“这个问题提的好，由甘女士回答。”

甘揆中从厂长室的角落中走出，落落大方的。

甘女士？人们颇为好奇地注视着她。

李待琛说：“不瞒诸位，甘女士是我的内人，长期跟着我在南京兵工署进进出出的，耳熏目染，对大形势也能说出个一二。”

甘揆中说：“诸位，我是前天从南京上火车的，南京兵工署时时刻刻关注着巩县兵工厂的命运。刚才宋副厂长发问，日本鬼子在半个月前就占领了石家庄机场，轰炸机的转场应在两三天内完成，那么，日本航空兵为什么至今也没有轰炸巩县兵工厂？原因很简单，中国全面抗战后，日本侵华兵力并不充沛。这几天，日军有限的轰炸机投入了忻口战役，顾不过来轰炸巩县兵工厂。”

忻口战役？人们对这个战役陌生，有人完全没有听说过。

她说：“务请大家回去后从报纸上留心忻口战役。可以肯定，日本人打完忻口战役，腾出手就会轰炸巩县兵工厂。至于时间，我保守地估计，轰炸巩县兵工厂的时间当在忻口战役结束后一周左右。”

李待琛走到墙边，抚摸着墙壁，说道：“得感谢先人，他们建设巩县兵工厂时给我们留下了这个地下校验场。深度在地下20米，足以抗击轰炸。时间紧迫。我估计忻口战役很快会结束。现在我宣布：各个车间务必把重要车床、重要设备转移到这里来。”

宋水寅高声说：“防空演习结束后，各车间马上动手，把重要的车床和重要的原料，搬到这儿来。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迟！”

抗战初期，日军占领了北平与天津之后，山西成为日军的重点进攻目标。乍一看，山西不像日本人能随便捏的软柿子，除了有一支晋绥军，还有个太原兵工厂。按说，太原兵工厂出产大量火炮和炮弹，晋绥军的武器装备不是个问题。可是，阎锡山太抠门儿，绰号“阎老西儿”，即便到了这个份儿上，仍然不想把本钱拿出来拼掉，所以开始没有大规模使用炮兵。没想到，在大同战役中，只有轻武器的晋绥军和日军一触即败，晋北大同地区很快沦陷。

阎锡山的很多做法就像个土老财，山西省是他的自留地，原不准中央军涉足，他吃了败仗，向蒋介石求助。蒋介石正好钻空子，随即把中央军调进山西。在随后的平型关战役中，国军其他派系部队和晋绥军并肩作战，虽然造成日军第5师团近万人减员，但因侧翼被攻破，只得放弃平型关。平型关战役中，阎锡山仍然藏私，对炮兵的使用仅限于营连规模。日军攻破雁门关和平型关，杀入忻定盆地，再退就是太原了。阎锡山到了背水一战的地步，只得破釜沉舟了。

忻口是位于太原背面宽100公里的隘口。忻口战役从1937年10月13日至11月2日，历时21天。参战部队有晋绥军、中央军和八路军。这是由第2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朱德、卫立煌、黄绍竑副之）指挥的太原会战的中心战役。

河南与山西相邻，对于山西的战局演变，河南有唇亡齿寒之感。因此，对于忻口战役，河南的报纸给予了特殊的关注。

这日，杨锤子罕见地摆出当官儿的谱，发话：“你们上街，把街面上的所有报纸各买一份回来。前几天的报纸也要。”

张战问：“锤子，你要这么多报纸干啥？”

“我要研究研究。”不知从何时起，杨锤子学了点官腔。

“什么什么？研究研究？你这号的能研究出啥名堂？”

“判断一件大事，那就是忻口战役打到什么份儿上了。”

“又是‘研究’又是‘判断’的，你个杨锤子行啊。”

“是吗？当个车间副总办，怎么也得有点水儿不是。要不然，都不知道对下面说些啥。二百多人呢。”

张战满脑瓜子雾水，也就不再多说了。

报纸很快就买了回来，根据杨锤子所说，张战放下手边的事，投入紧张的“研究研究”，而且要在数日后提出自己的看法。

10月1日，华北日军主力坂垣第五师团及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第1、第2、第15混成旅团与特种部队等共3万余人，沿代县至原平公路发起进攻，忻口战役的序幕就此拉开。

从10月13日起，日军飞机、重炮、战车掩护步兵猛攻忻口西北侧南怀化阵地。15日，第9军军长郝梦龄、第54师师长刘家麒、独立第5旅旅长郑廷珍战死牺牲。10月16日至23日，日军轰炸机对守军阵地轮番轰炸。中国军队空中力量薄弱，对日军的轰炸防不胜防。值得一提的只有，10月19日夜间，八路军129师团一个营夜袭代县的阳明堡机场，毁伤敌机20架，歼日军百余人。

日军第5师团遭到重创，师团长板垣征四郎向华北派遣军司令寺内寿一大将求援。寺内已调2个旅团加入战场，手上无兵，只得调动中国驻屯步兵旅团第2联队。中国驻屯军是卫戍部队，不应到前线作战，到这种地步也得瓜菜代了。日军以第2联队为基干，增补坦克，工兵，骑兵，组成近万人的萱岛支队，火速增援忻口。

忻口战役决定晋绥军的生死存亡，阎锡山破釜沉舟，将麾下的炮兵9个团，200多门山炮和野炮。全部运到忻口，命令太原兵工厂将库存的8万发炮弹全部拿出来，每天用火车运送弹药。

晋绥军炮兵第21团赶到前线，日军炮兵进入山西后，没有遭受过国军火炮打击，非常骄狂。晋绥军炮兵观察员通过望远镜看到，日军24门野炮在云中河北岸露天放置，连日军炮兵军官的肩章都看得清楚。21团官兵开炮射击，41式山炮的射程6公里，没给日军造成大损失。日军野炮还击，双方炮战一天，晋绥军炮兵损失大于日军。

当晚，晋绥军炮兵连夜将火炮前移2公里，次日晨，21团等数团的上百门大炮先开炮，日军野战炮兵乱成一团，四散奔逃躲避，辎重兵试图将炮往后拖，被晋绥军炮弹拦截。晋绥军炮兵共发射4万多发炮弹，是1943年前国军最大规模的炮击水平。一般认为，日军在前线损失的3万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晋绥军炮兵的功劳。

日军在忻口受抵抗，进展甚微，沿正太路向太原进攻。驻守在正太路娘子关隘口的守军是第2战区副司令长官黄绍竑所部。自10月11日始，日军与守军在正太路及娘子关周围战斗。14日，中国守军得到孙连仲部增援。19日，日军援兵到。26日，娘子关遂被日军攻陷。忻口中国守军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况。

10月底，忻口战场局势恶化。第14集团军赶来晋北，渐不能支。加之太原告警，第2战区遂作出新部署。战区司令傅作义回太原城里组织城防，令杨爱源去晋南组织防御，卫立煌下令部队停止反击，请求增兵。11月2日夜，奉令撤离忻口阵地，向太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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