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董事冯总所著《铸剑》连载之(十六 )

第 五 章 

2020年5  月 26 日      第 75  -  82   页

卡车一直开到郑州火车站前，那些女学生下了车。

梅山坐在驾驶舱里，看着她们往车站里走去。

昏黄的路灯下，倪总工女儿的背影显得瘦弱单薄，她垂着头走路，仍然在嘤嘤哭泣着。

梅山心里酸楚，无意中，一眼扫到脚下的那蓝子红鸡蛋。

“拿去，给她们路上吃。”他几乎在喊。

杨锤子抄起那蓝红鸡蛋，就跳下了车。

片刻，杨锤子把篮子递给倪总工的女儿

那姑娘并不知道递到眼前的是什么，吓得直往后躲。

梅山赶过来，说：“红皮鸡蛋，给你们路上吃的。”

姑娘这才接过篮子，规规矩矩地鞠了一个躬。

梅山看着那个姑娘离去，叹了一口气。

第5章 

巩县兵工厂遭到猛烈轰炸

杨锤子性情豪爽，点子多，能招呼，不管走到哪儿，身边总能聚拢起一帮子般大般小，很快就会成为大伙儿公认的头儿。

第三机加工车间的总办房，本是车间头头儿研究工作之地，由于杨锤子没大没小的，弄得谁都能来这儿。

1937年10月中旬的一天，这个房间里大呼小叫的。

原来是杨锤子在和老唐在掰手腕。

两个人都咬紧牙关，使足力气坚持着。总体看，老唐略占上风，小铲子般的大手压着杨锤子的腕子。

车间里，巩县籍的工人不少，当然给老乡老唐鼓劲，东北人自然给杨锤子打气，其余人则在一边起哄架秧子。

杨锤子知道对手比自己有劲儿，却不轻易服输。谁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双脚在一寸一寸地挪动着，困难地调整着身子，脸上的器官蹙成了一团，而且憋成了酱紫色。不大会儿，他的整个上身压下来，慢慢地扭转局势，终于把老唐的手按到桌面上。

东北人中爆出了欢呼。

决出胜负了，参赛的两人都在呼哧大喘。

杨锤子一边大喘气，一边说：“唐老哥，你呀，力气比我足，但是你不会用，就知道用蛮劲儿，不能不输。”

老唐说：“你用的是什么技巧，传授传授。”

杨锤子说：“我是钳工，钳工干事喜欢琢磨。掰腕子比的不是腕力，而是比手臂屈肌和小臂内侧力。这里有窍门，啥窍门？身体前倾，尽量将手肘夹角变小，手臂向内转。这样做是在用肱二头肌和小臂内侧的肌肉。还可以更进一步，用后背和前腹肌肉增加力量。”

“嚯！”老唐说：“闹了半天，这里还有套路。”

一个巩县籍工人喊起来：“锤子，我明白了，你是在用整个上半身和老唐的一条胳膊比。你犯规了！”

杨锤子并不反驳，嘿嘿笑着，“你说我犯规，可事先没有规定什么姿势是犯规，什么姿势不算犯规。”

几个巩县人不服气，喊着：“杨锤子，重来，重来！”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杨锤子杨锤子，杨锤子是你们能瞎叫的吗？杨小喜是车间副总办，你们这么叫他也太放肆了。”

众人立即就不吭气了。

宋水寅进门就说：“离的八丈远，就听见屋里闹翻了天。现在所有人回去干活儿，杨副总办留下。”

众人立即就出去了。

“有点情况要说说。”宋水寅对杨锤子说：“我说的情况，你个人掌握就行了，不要到处说，免得引起大家恐慌。”

杨锤子说：“什么话当说，什么话闷在心里，我心里有数。”

“情况是这样的：日军正从北平向南推进，昨天攻占了涿县。”

“我去过涿县，从河北涿县到咱们河南巩县远着呢。”

“别掉以轻心。日军推进快，离河南越来越近了。预计日军南进到一定阶段后，就会轰炸巩县兵工厂。上头给巩县兵工厂派来了一个高炮连。你带几个人去检查一下高射机枪，看看有什么毛病，有了毛病就及时维修，不留隐患。”

“明白啦。”杨锤子转身往外走，“我带几个人去看看。”

有必要看看抗战初期国军炮兵的编成。

1935年3月，国民政府武汉行营设炮兵整理处，按照火炮种类整编了国军的炮兵部队。编成两团制的炮兵旅4个，独立炮兵团5个，独立山炮营、独立野战炮营、独立重迫击炮营各3个。

炮兵旅通常装备的是瑞典制造的75毫米口径山炮或德国制造的克虏伯75毫米口径野炮，少数装备日本辽十四式77毫米口径野炮。据估计，在1937年7月7日时，国军拥有75毫米以上火炮（迫击炮、要塞炮未计）1500门以上。

部分要塞炮兵情况：南京、吴淞、镇江、江阴、宁波、虎门、马尾、厦门、南通、连云港10个要塞，这些要塞拥有炮台44座，各型火炮330门（旧式前膛炮未计）。

直至抗战爆发之际，高射炮兵才列入整编。1937年，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下设防空总监部，以黄镇球为总监，防空总监部编高炮部队第41、42、43、45、48、49等团，有德式75毫米、俄式76.毫米高射炮，另有37毫米炮，20毫米炮，13.2毫米机枪，并配备辅助对空作战的指挥仪等装备和专职探测队。

高射炮兵第41团装备德国制博福斯75毫米高射炮28门、德国制十八年式37毫米口径高射炮36门、瑞士制造的索罗通高平两用机关炮20毫米口径，48门。高射炮兵第42团装备瑞士制索罗通20毫米口径高平两用机关炮108门。

炮兵军衔底色为专用蓝色，军装分为两种：德制师着黄绿色军服，地方部队着灰色军装。钢盔分德式与英式钢盔。个人装具包括水壶、饭盒、干粮袋、毛巾和防毒面具，配发皮制工具包，斜挎在右肩。

从资料看，巩县孝义镇有一座防空学校，是培训高炮部队的，给巩县兵工厂配的高炮连就是这所学校的。

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杨锤子等人走向连部。

连长得到通报，从连部快步迎出，啪地立正行军礼，高声说：“在下是高射炮兵第42团5连连长郄均贵。有什么指示？”。

郄均贵的军衔是上尉，口音像是豫东一带的，二十大几岁，个子不算高，大脑袋，壮壮实实的。

完全没有寒暄，张战说：“这位是巩县兵工厂第三机加工车间车间的杨副总办，带着工程师和老师傅看看你们手里的家伙，有什么故障需要检修。这几位都是摆弄枪炮的老手，帮助你们处理一下。”

“太好啦，太好啦，及时雨来了，及时雨来了。”

郄连长兴奋的叫了几声，而后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向来人分发。向客人分发烟卷儿，是那时的风气。

不管会不会抽烟，每个人都叼着烟卷儿，吸了几口。

郄连长一招手，“我带你们去看高射机枪。”

不大会儿，他们来到安置高炮的场地。

防空学校高射炮队第4连的一块空地上，放了几挺高射机枪。

这个4连，虽然名为高炮连，其实并没有人们通常那种高射炮，只有10挺高射机枪，被称为“索罗通20毫米口径高平两用机关炮”。瑞士造。附带说说，这种既可高射又可平射的兵器，至今仍然能够看到实物，个头并不算大，枪身挺老长，枪身的两侧各放一个方型子弹盒，弹盒的旁边是胶皮轱辘，可以推着转移阵地。

郄连长高声对大家说：“弟兄们，集合！”

士兵们立即离开炮位，聚拢过来。

郄连长说：“巩县兵工厂的一位车间副总办带着工程师来检修咱们的高平两用机关炮。小毛病，他们三下五去二，顺手解决，大毛病拿到车间解决。你们马上检查各自的机关炮，有哪儿不合适的，或是用的不大顺手的，即刻提出来，由工程师和老师傅现场检修。”

操炮手们打算回到各自的炮位。

“等等。”郄连长想起了什么，指着杨锤子说：“这位既然是巩县兵工厂的车间副总办，弟兄们欢迎副总办给大家训话。”

杨锤子愣了愣，这是平生头一次被推到一伙儿当兵的面前讲话。对于他来说，毫无准备，来的很突然。

他挠了挠发髻，放开了嗓门：“军人弟兄们，鄙人不会说话，你们的连长，军衔上有三颗星，我估摸着是上尉，三颗星非要让我说，就说两句。说啥呢？我绰号杨锤子，不是孬种，可以拍胸脯，不论早先在东北奉天，还是如今到了巩县兵工厂，我都是钳工。钳工不守着车床干活儿，比拼的是手艺。我的手艺说得过去，往好里说，相当不错。我会拿出我的全部手艺为弟兄们效命。说完了！”

郄连长喊道：“向工友们敬礼！”

士兵们齐刷刷地行礼。国民党军队敬礼，右手掌紧贴帽檐，手心向外翻，以向对方表示自己手中没有武器，两腿并拢呈立正姿势。

郄连长喊道：“行军礼完毕！”

杨锤子喊道：“走！咱干活儿去！”

1937年10月22日。下午。

巩县兵工厂各个车间接到了电话通知。随即，车间总办和副总办即刻前往厂部，参加紧急会议。

巩县兵工厂厂部的会议室挺大，各车间的头头陆续进来。

大家坐下后，不知道有什么事，悄声议论。

李待琛绷着脸进来，走到会议桌的一头。

“今天开个通气会。什么事情通气？战局。”

有人高声问：“战局怎么啦？”

“战局危重！”李待琛走到地图前，“我们在这里，这里已然不是后方，而是前线了。现在请兵工署给大家讲讲形势问题。”

牛金满上校走到地图前，啪地行了个军礼，而后说：“鄙人刚从南京兵工署赶来，今早下的火车。下面冒昧地说说看法。”

与会者都听的很认真。

牛金满说：“诸位看地图，黄河北岸、平汉路以东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七七事变前，日本在平津及东北到天津一线有驻军，而我军在平津和河北没有主力部队，只有原西北军的29军。沿平汉路向南，我军的数量也不多，部队的素质与淞沪前线的部队没法比。为今日计，黄河以北河北及豫北平原，我军只有撤过黄河或炸毁黄河大桥，凭河据守。黄河不能通航大吨位舰艇，鬼子海军优势无从挥。据此推测，不久敌人将占据黄河北岸，巩厂不仅将会遭到空袭，而且可能遭到日军的隔河炮击，那时撤退转移会更困难。因此我建议，从现在起就必须做好随时向大后方撤退的准备。”

会场很安静，像俗话说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李待琛轻咳几声，说：“今天是1937年的10月22日。现在请梅秘书向大家通报最近与我厂有关的战局情况。”

梅山站了起来，大声说：“这几天形势一天一个样，一句话概括，日军沿正沿着平汉铁路南犯，巩县兵工厂面对的形势在恶化。12天之前，也就是10月10日，日军攻占了石家庄。诸位估摸一下，石家庄到咱们这里有多远？哪位知道？”

有人说：“大约400公里出头吧。”

梅山说：“对，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15日，日军侵占邢台。同仁们再估摸一下，邢台到咱们这里有多远？”

有人嘀咕：“300多公里吧。”

梅山说：“飞行距离大致330公里。16日，日军飞机轰炸邯郸，邯郸军政人员弃城南逃。17日，日第14师团占领邯郸城。邯郸疮痍满目，村村断壁残垣，户户哭声相闻。邯郸到咱们这里有多远？”

有人说：“也就是二百多公里吧。”

梅山说：“从邯郸到巩县，飞行距离不会超过270公里。18日，永年、磁县、肥乡相继沦陷。21日，临漳县城失守。第1战区司令长官是蒋委员长本人。委员长组织了三个军，在邯郸地区向侵华日军两个师团发动反攻，但全面溃败下来，退往河南。”

有人惊叫出声：“日本鬼子打进河南啦？”

“现在还没有，往后很难说。”李待琛插话说：“往后？‘后’到什么时候？三天？五天？一周？两周？河南是兵家必争的中原腹地。不管日军是不是打进河南了，日军占领石家庄后，就可以从石家庄机场起飞，从容地轰炸巩县兵工厂了。”

满屋的人，静如水。

片刻，有人突然间发问：“厂长，咱们怎么办？”

一阵叽叽喳喳：“咱们怎么办？那还不简单。咱们有个那么大的地下校验场，一旦日本鬼子轰炸，可以往地下校验场转移。”

“兵工署给咱们巩县兵工厂派了个高炮连，可以抵挡一阵。”

李待琛说：“诸位诸位，不要想的那么轻松，长度近9公里长的地下校验场也好，刚来的高炮连也好，都不能寄托过高期望。还是那个问题，日本鬼子如果打进河南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

李待琛说：“日本鬼子一旦打进河南，我们就只能转移。”

“转移？”与会者们紧张起来。

李待琛说：“除了防空准备，我们还要做好转移的准备。这就是今天这个小会的要旨。大家听清了吗？”

齐声回答：“听清了！”

“我再问一遍，大家听清了吗？”

齐声回答：“听清了！”

“我再问一遍，大家听清了吗？”

齐声回答：“听清了！”

“既然听清了，就重复一遍。”

与会者齐声说：“除了做好防空准备，还要做好转移准备。”

“散会！”

次日上午。巩县火车站。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从车站的边门，也就是不用检票的那个门驶入车站，随后直接停在站台中央。

一位站长模样的中年人赶紧凑过来，问道：“这位先生，您要接的车是不是从徐州方向过来的？”

梅山点了点头，“是呀。”

站长说：“您要接的贵客想必是坐头等车厢的，在列车中，头等车厢只有一节，停在月台的东头，您最好去那儿接客。”

梅山笑了笑，“我要接的这位的确是位贵客，但是，这位贵客有些特别，偏偏乘坐的是二等车。”

站长有些惊讶，“据我所知，整个巩县就这么一辆‘美国大道奇’。‘美国大道奇’到火车站接个乘坐二等车的？”

梅山笑了笑，“电报上就是这么写的。二等车。”

不大会儿，列车进站了。

巩县是个小站，下车的旅客很少。

列车中部，车厢门口出现一位女士，吃力地提着一口大皮箱。

这位女士的形象一般化，但从眉宇间可以砸吧出不可冒犯的威严，这就是气质，或者说是大户人家的气度。她留着一头短发，那时的女律师、女医生什么的，大都喜欢留这种发型。

看样子，她把大箱子挪出车门，存在一定难度。

梅山对司机说：“这位像咱们要接的人，把箱子接过来。”。

司机即刻过去，把那位女士的大皮箱拿出车厢。

那位女士好像对接客者帮助提箱子挺适应，一言不发。

梅山迎了过去，“请问，您是……”

“甘揆中。”那位女士说。

司机赶忙把箱子放进了大道奇的后备箱。

梅山赶紧拉开车门，恭敬地说：“夫人，请上车。”

甘揆中女士一句话没说，一片腿就进了车。

写作本书时，没有查到甘揆中的更多资料，只知道她出自湖南的大户，在新学堂里读过书，早早就嫁给了李待琛。

稍后。巩县兵工厂的厂长办公室。

李待琛在和宋水寅议事。

有人轻轻敲门，随即，梅山领着甘女士进来。

李待琛抬眼看了看，没有站起来，淡淡地说：“噢，来啦。”

甘揆中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随后，司机拎着大皮箱进来，放在桌子上。

“你就住在这儿？“甘女士往房间扫视着，眉头蹙了起来。

李待琛咧了咧嘴，“是呀。”

“我说老李，能让我发表评论吗？”

“说吧。”

“我不会多说，总体评价就一句。”

李待琛站了起来，“悉听尊便。”

“我的一句话评论就是：不怎么样。”

李待琛说：“你要知道，这是一家兵工厂，又不是南京兵工署，还能让我怎么样。这副样子，我也挺知足啦。”

梅山和宋水寅对视一眼，准备出去。

李待琛做出个手势：左手指尖顶在右手的掌心。

“你们不必走，我们是老夫老妻，不回避任何人。”

梅山和宋水寅只得留步。

她打开箱子，拿出个陶罐，“给你带来一罐湖南辣椒酱。”

李待琛说：“知我者，还是老婆。我喜欢吃这口，特别是那个野山椒豆豉，拌面，蒸鱼蒸鸡腿都特别好吃。”

“辣椒酱罐挺重，我带的不多，就带来一罐。”

“够啦，一罐够我吃两个月的。”

“还有，”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摞报纸，“巩县虽然地处中原，但是与南京相比，还是信息闭塞。我给你带来不少报纸。”

“好好好，太好啦，太好啦。”

她到床前看了看，“老李，给你配勤务兵了吗？”

李待琛说：“倒是配了个小伙子，负责照顾我的生活。”

她注视着床单，“把我的话告诉那个小伙子：他不称职！”

“挺勤快的小伙儿，你怎么进门就说人家不称职。”

“床单枕套有多长时间没有洗啦？都脏成什么样子啦。”

李待琛笑了笑，“正在打仗，顾不过来。”

“这不能成其为理由。前方的士兵打仗，你又没有上战场。”她说着，把床单和枕头套利利索索地扯下来，扔到地上。

李待琛看了看宋水寅和梅山，解嘲地撇了撇嘴。

她从箱子里拿出新床单、新枕套，说：“三种方案，任你选择：第一，你自己铺床：第二，叫勤务兵铺床。第三，我铺床。”

李待琛思索着说：“勤务兵给我铺床，对这种事，我不大习惯；你铺床，你刚下火车，挺累。这样吧，还是我自己来。”

“行啦，别装模作样了。”她抖搂开床单，弯腰铺床。

她动作麻溜，边铺床边说：“知道吗，你瘦了一圈。”

李待琛走到她的身后，“事多，忙，忙的顾不上吃饭。”

她的身子微微一抖，动作停了，疾回首，长久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直至泪花渐渐地盈上来。“你多久不刮脸了，胡子拉茬的。”

李待琛摸了摸下巴，“男人都长胡子。胡子拉茬怎么啦？”

女人都会撒娇，即便是端庄、稳重的女人也有矫情之时。

她扭了扭身子，“装糊涂？胡子拉茬的扎人脸嘛。”

“我的胡茬子怎么会扎着你的脸……噢，噢噢噢，懂啦。“

随即，李待琛的眼中疾光一扫。

梅山和宋水寅知趣地快步离开，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中科董事冯总所著《铸剑》连载之(十六 )

第 五 章 

2020年5  月 26 日      第 75  - 82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