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四 十五)：董事冯总所著《襁褓里的中国》

第17节

2019年7月  15   日  第172— 174  页

17.河流与台地：仰韶人的居住环境

渑池县属于丘陵山地，北部是以东崤山为主体的山区，南部是以西崤山为主体的丘陵地区，中部是涧河盆地。境内最高处为韶山的主峰，海拔1463米；最低处为黄河谷地，海拔只有198米。主要山脉有韶山、岱嵋山、熊耳山。境内主要河流有涧河、洪阳河、涧口河等，这些河流统统属于黄河流域。黄河在县境内的流程近60公里。

从2012年的初春到盛春，两个多月内我连续两次去三门峡市，两次从三门峡市去渑池县，又从渑池县专程去仰韶村。这两次都让我产生疑惑：仰韶人既然打算踏踏实实过日子，为什么会挑选这儿？

电视中屡次播出非洲角马的大规模迁徙，一年一度，100多万只角马从坦桑尼亚出发，浩浩荡荡地奔向肯尼亚。在马拉河畔，虽然河中有鳄鱼出没，角马还是义无反顾地跳入河中。为什么角马每年都要迁徙？答案是角马群把一地的草吃光了，就要到另一片草场。

由此说开去，远古人群与动物差不太多，也为觅食而不间断地游荡。谁也不愿居无定所，四处游荡是不得已而为之，迁徙现象频繁发生。在农业社会发育起来之前，人们通过迁徙寻找新的食物供给基地，抵抗饥饿。新石器时代后期，人们不愿意总迁徙了，便建了村落。这样固然安全些，也把人限制住了，增加了采集食物的困难。

稍大一些的群落，男女老幼加到一块儿，怎么也得有百八十号人，以至达到数百人。谁都知道肉好吃，几百号人得多少肉才够吃？野兽在山里，在树林里，有四只脚，人只有两只脚，不如野兽跑得快。好就好在人不是单纯的食肉动物，也能吃素，而且有人偏于吃素。

人们愿意在相对安逸的环境中定居，不断迁徙不是个事儿。由此产生的问题是，为什么会产生村落？简而言之，村落是农业的伴生物。

过去，河谷和山里长满了可吃的东西，吃上一阵子，可吃的食物被采光，河谷和山上都是不能吃的草，于是，不得不到很远的地方去将嫩叶背回来。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采用种植的办法。至今，很难设想当初选择种子的艰辛，可入口的东西很多，但究竟哪种东西是种植后划得来的，可作为粮食。原始人群经过多次筛选，选择了被后世称为五谷杂粮的作物，原始农业就是被这样催生出来了。

农业产生于距今1万年左右，仰韶文化那会儿农业已相对成熟。农业工具以石器为主，广泛使用木竹器、骨角器和蚌器，翻土工具稍后出现，尤以耒耜最具特色。实行撂荒耕作制，最初是生荒耕作制，继之是熟荒耕作制。耕作技术特点是刀耕火种，以后产生了与播种直接相结合的原始的封耕作，生产技术的重点逐步由林木砍烧转移到土地加工，出现了掌握农时的原始物侯历。后来产生栏圈，把野生植物和动物培养、驯化。栽培植物和家畜是这一时期农业生产的最大成就。现今的主要作物和家畜，全部是在原始农业时代栽培和驯化成功的。

仰韶人饲养的主要家畜是猪、狗和牛。最近看了个电视片，东北某地年轻人饲养野猪挣到不少钱。野猪的瘦肉率更高，但与家猪不是一个味儿。其实，上古的人们养猪，正是从驯化野猪起步的。

原始畜牧业是怎么产生的？不难想象过程：公仓食物所剩无几，充饥就只有狩猎。围猎活动场面类似后来贵族的田猎。不同的是，贵族狩猎是集体娱乐活动，而仰韶人打猎是为了活命。他们将野兽围在空地或谷地，在刀、枪、弓箭都没有的条件下用石器与野兽搏斗，这种方法需要动员大群的人。一次围猎下来，打死的食肉类野兽当场分了，食草类动物就养起来，猪、羊、牛、鸡就是这样饲养起来的。

后人千万不要对仰韶人的原始农业和饲养业抱任何奢望。初民的农业有意想不到的脆弱性，无法抵御自然灾害，无论是水灾还是旱灾，对原始农业几乎都是一风吹的毁灭。更何况那时昆虫和农作物一样繁茂生长，初民没有杀虫剂之类，害虫肆无忌惮地大面积繁殖着。至今，人们仍然惧怕蝗灾，而在那时，蝗灾是足以毁灭所有农作物的原子弹。

所有仰韶遗址都表明一个趋势，那就是仰韶人奉行两条腿走路方针，即便有原始农业和饲养业，对采集和狩猎也丝毫不敢懈怠。许多仰韶遗址中出土了石骨镞和石网坠，还有些带倒钩的鱼叉、鱼钩以及石矛。半坡发现了一种制成颗粒状麻面的陶锉，可能是鞣制皮革的工具。仰韶人干的活儿挺全乎，初民是全把式，农林牧副渔全做，反映的正是初民的生存能力极低，不得不多方面兼顾。

仰韶遗址的墓葬中，有很多是孩子的，可见早先儿童的死亡率相当高。考古中没有发现千年遗址，大体都是维持几百年就消失了，说明附近食物资源严重枯竭。几十里内的食物采集光了，而且野兽也转移山头了，人群只得挪窝了，辛苦营建起来的穴屋，挖出来的壕沟放弃了，走上迁徙之路。而这一走，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找到适宜定居的土地。沿途不得不风餐露宿，途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

渑池县位于洛阳和陕县之间，如果乘车走一趟，可以明显感到，这里是中原和黄土高原的结合部，越往西地势越高。如果仰韶村以种地为生，这儿的耕作条件不好，村边尽是沟壑，或者说几乎找不到大面积的平地，分布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

仰韶村遗址位于仰韶乡境内，具体坐落在县城北7.5公里饮牛河西岸仰韶村南、寺沟村北的台地上，范围南北960米、东西480米，面积约36万平方米。文化层堆积厚2至5米。村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条深几十米的沟，沟底小溪潺潺。东为饮牛河，西为西沟，两溪在村南约1公里处汇合。仰韶村宛如半岛，坐落在两溪之间黄土台地上，路沟断崖露出第三纪红土和第四纪黄土。村北约3公里有韶山和飞山等石灰岩山丘。遗址距县城10公里，地势北高南低呈缓坡状，遗址东西两侧各有深沟，北依韶山，东、西、南三面环水。

在仰韶村走动，我总抬头看天，试想从飞机向下看这儿是什么样。如果从空中看，密密麻麻的沟壑组成的图案，就像大地生长着一道道的皱纹，不是中年人脸上那种浅皱纹，而是历经沧桑的老年人的那种深深的皱纹。土地被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种庄稼显然不合适。

仰韶村三面环水，一面靠山，两条河从村外绕过，只有一面是进出无碍的平地。我们乘车到仰韶村，途中没过河，也没爬山，绕了点远。从别的方向来就没这么方便了。别人不说，当年安特生来仰韶村，走的是近路，而近路麻烦，过河后要攀援一道不高的崖壁，才能进村。

连载(四 十五)：董事冯总所著《襁褓里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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